“我只要结果。”玄溟打断他,目光如冷电般射向扶音,“扶音女士,你能做到吗?或者说,‘听松阁’敢不敢接?”
扶音的目光紧紧锁在画上,尤其是那仕女模糊的面容和被霉斑覆盖的纤细脖颈。那残破的画面下,似乎有一种极其微弱却执拗的呼唤,穿透时间的尘埃,直抵她的心底。这感觉很奇异,甚至让她指尖有些发麻。她没有立刻回答玄溟,而是看向雍徽。
雍徽沉吟片刻,缓缓道:“玄先生,修复之道,首重敬畏。此画……怨气颇重,强求完美,恐非吉兆。且如此浩大工程,所需时日……”
“一个月。”玄溟再次打断,报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时间。“我只有一个月。五百万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一千万。若逾期或修复效果未达要求……”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违约金,三千万。‘听松阁’从此除名。”
空气瞬间凝固。雨声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画轴散发的陈腐气息和玄溟带来的无形压力。
扶音的心猛地一沉。三千万违约金,足以让“听松阁”万劫不复,让老师毕生心血付诸东流。这哪里是委托,简直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是赤裸裸的胁迫!
雍徽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看向扶音,眼中是询问,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扶音读懂了老师的眼神,这画,这委托,透着诡异。玄溟的目的绝不单纯。但“听松阁”的招牌,老师的声誉,还有那仕女眼中若有似无的悲戚……都像无形的绳索捆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地再次审视那幅残破的《仕女簪花图》。霉斑深处,虫蛀边缘,撕裂的断面……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海中飞速放大、分析。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曲,那是她面对极致挑战时身体本能的兴奋与专注。
“我能修。”扶音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抬起眼,迎上玄溟审视的目光,“但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修复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所有材料,必须由我指定,您负责提供。”
玄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他盯着扶音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平静的外表下挖出些什么。
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合同,现在就签。”他从大衣内袋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条款苛刻,金额赫然。
雍徽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知道扶音的性子,一旦认定,九头牛也拉不回。他只能祈祷,这步险棋,不要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沉重的合同签下,如同签下了一张通往未知深渊的门票。玄溟留下画和一张巨额支票,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那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画,和“听松阁”内压抑的寂静。
雍徽走到扶音身边,看着那幅残破的仕女图,低声道:“音儿,此画……非同寻常。那玄溟,更是深不可测。你……”
“老师,我知道。”扶音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在画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我听到了……画在求救。”
她伸出手指,虚虚地点在仕女被霉斑覆盖的鬓角,“就在这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