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砸得偏过头，露出张苍白却倔强的脸，正是沈清辞。她攥紧了手里的食盒，指节泛白，却不肯低头：“我只是奉命给贵妃娘娘送药，并未挡路。”
“送药？谁知道你这药里是不是藏了什么龌龊东西！”掌事宫女伸手就要去抢食盒，“让杂家看看，是不是敌国送来的毒……”
手腕被人猛地攥住，掌事宫女疼得叫出声，回头看见是三皇子萧彻，吓得脸色骤变：“三、三殿下！”
萧彻没看她，视线落在沈清辞身上。她的裙摆沾了泥，额角还有块红肿，显然是被推搡过。前世他就是在这里注意到她的——一个隐忍又带刺的亡国公主，是枚再好不过的棋子。
他利用她传递假消息，诱敌深入，最终沈国覆灭，她的父兄战死，母亲被赐死，而她被他亲手送进了浣衣局，最后在一个大雪夜，用半截发簪划破了喉咙。
临死前，她托人给他带了句话：“萧彻，我沈清辞就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此刻，沈清辞也在看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警惕和疏离，像只被圈养却始终记得獠牙的幼兽。
“殿下。”萧彻松开掌事宫女的手腕，声音平淡，“贵妃娘娘的药，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掌事宫女脸色煞白，忙不迭地磕头：“奴才知错！奴才这就退下！”
宫女们作鸟兽散，水榭边只剩下萧彻和沈清辞。风拂过水面，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多谢三殿下解围。”她福了福身，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戒备，“只是下次不必了，我沈氏一族，还没沦落到要靠敌人的怜悯过活。”
“敌人？”萧彻挑眉，“沈国与大胤早已议和，你如今是父皇的 guest（客人），不是阶下囚。”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眼里却没半分暖意：“三殿下说笑了。质子，不过是好听些的阶下囚罢了。”她抱紧食盒，“若是无事，民女先行告退。”
“等等。”萧彻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瓷瓶，“你额角的伤，擦点药。”
沈清辞的脚步顿住，却没回头：“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亡国之人，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青布裙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里，像一抹突兀的刺。萧彻捏着瓷瓶，指腹冰凉——他忘了，沈清辞最恨的就是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前世他就是这样，一边对她施以小恩小惠，一边将她的族人推向深渊。她不是笨，只是太渴望一丝温暖，才会被他这点虚伪的善意骗得团团转。
“三哥倒是越来越有闲心了，竟关心起一个亡国质子。”
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彻回头，看见太子萧景穿着明黄色锦袍，摇着折扇走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簇拥的臣子。
“太子殿下。”萧彻起身行礼，态度疏离。
萧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听说前几日，三哥在自己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个小宫女吓得魂不附体？怎么，到了御花园，倒学起菩萨心肠了？”
萧彻垂下眼帘：“不过是见不得仗势欺人罢了。”
“哦？”萧景笑得意味深长，“三哥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