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萧彻没接话。他知道萧景在试探他。前世他急功近利,处处与太子针锋相对,才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他要藏起锋芒,先护住自己,护住母妃,再……护着那些该护的人。

“太子殿下若是无事,臣弟先行告退。”

“急什么。”萧景拉住他,“听闻太傅的千金也来了,谢小姐才貌双全,三哥不想见见?”

萧彻的心猛地一沉。

谢明玥。

那个前世为他算尽机关,最后却被他亲手赐死的女子。

第三章 素衣冷,旧信焚

海棠树下,谢明玥正临着石桌写字。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素衣,未施粉黛,墨发松松地挽着,一支玉簪斜插着,风吹过,发丝拂过脸颊,她却浑然不觉,只专注于笔下的字。

萧彻站在不远处,看得有些发怔。

前世他总觉得谢明玥像株寒梅,清冷孤傲,带刺伤人。直到她被押到刑场,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却依旧挺直着脊背,他才知道这株寒梅的根,早已深深扎进了他的命里。

她为他毒杀太子党羽,为他私通敌国细作,为他在深夜的书房里,一笔一划写下夺嫡的计策。可他呢?他怀疑她与四皇子私通,怀疑她泄露军机,最后在她送来的密信上,批了两个字:“赐死”。

她死的那天,京城下了场大雪,和他后来被赐毒酒那天一样大。有人说,谢小姐临死前,把所有为他谋划的密信都烧了,火光映着她的脸,笑得比雪还冷。

“三殿下。”

谢明玥不知何时停了笔,抬眸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半分波澜。

萧彻走上前,才发现她写的是《心经》,字迹清冽,带着股疏离的禅意。“谢小姐好笔法。”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她将笔搁在笔洗里,声音淡淡的,“殿下寻我,有事?”

“只是路过。”萧彻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浅浅的疤痕——前世她为了替他传递密信,被毒蛇咬伤,留下的印子。

“哦。”谢明玥站起身,理了理裙摆,“若是无事,民女先行告退。”

“等等。”萧彻脱口而出,看着她的眼睛,“谢小姐……近来可好?”

谢明玥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眼里终于有了丝波澜,却是嘲讽:“殿下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太傅府能为您做些什么?”

萧彻的喉间哽了一下。

“三殿下。”她走近一步,素衣上的墨香飘进他的鼻腔,“您我非亲非故,不必如此虚礼。我谢明玥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懂得‘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太傅府虽不才,却也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

她说得直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萧彻最痛的地方。

是啊,他前世就是这样,把她的真心当成棋子,把她的谋划当成理所当然。如今他想弥补,在她看来,不过是另一场利用的开始。

“我没有……”萧彻想解释,却发现一切言语都苍白无力。

谢明玥没再理他,转身离去。风吹起她的衣袂,像一只欲飞的白鸟,却又带着沉甸甸的旧恨,飞不起来。

萧彻站在原地,看着石桌上的《心经》,墨迹未干,最后一句是“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他苦笑一声。

他这颗被前世的血浸透的心,哪里还能无挂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