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酒烬,海棠醒
喉间的灼痛还未散尽,像是有火在顺着血脉爬。
萧彻猛地睁开眼,雕花描金的床顶撞进视线,檐角悬着的银铃还在晃,是他十七岁生辰时,母妃亲手挂上去的。他僵了半晌,缓缓抬手——手腕光洁,没有前世被废后圈禁时留下的狰狞锁链痕。
“殿下?”
一声轻唤带着怯意,萧彻猛地转头,看见苏绾正端着铜盆从外间进来,青绿色的宫装裙摆扫过地面,发间别着支素银簪,是去年上元节他随手丢给她的玩意儿。
就是这支簪子,后来被乱箭射穿了她的脖颈,血珠子顺着簪头往下滚,混在那碗送命的毒酒里,被他一饮而尽。
“殿下,您醒了?”苏绾放下铜盆,伸手想探他的额头,“昨儿您在书房歇下,奴才看您睡得沉,没敢叫醒……”
萧彻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苏绾疼得蹙眉,眼里却没半分怨怼,只怯生生地问:“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魇着了?”
他看着她眼底纯粹的担忧,喉间像是被毒酒又烫了一次,哑得发不出声。前世他总嫌她笨,嫌她碍眼,嫌她看自己的眼神太直白,直到刑场之上,她扑过来替他挡那支穿心箭,他才知道这宫里最干净的人,原是这个总被他冷待的小宫女。
“放手。”萧彻的声音硬邦邦的,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苏绾愣了愣,乖乖抽回手,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她低着头,指尖绞着裙摆:“是奴才笨,惹殿下生气了……”
“滚出去。”
三个字砸在地上,苏绾的肩膀颤了颤。她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却还是强笑道:“殿下是不是渴了?奴才去给您温茶……”
“我说滚出去!”萧彻猛地拍向桌案,砚台摔在地上,墨汁溅了她一裙角。
苏绾吓得脸色发白,福了福身,转身时脚步有些踉跄。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小声说:“殿下若是气消了,叫奴才一声,奴才再进来伺候。”
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只剩下萧彻一人。他盯着地上的墨渍,像盯着前世那碗毒酒里的血,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不能再留她在身边。
这宫里是吃人的地方,他前世是个蠢货,把真心待他的人都推向了刀山火海。这一世,他要让苏绾走,走得越远越好,嫁个寻常百姓,生两个孩子,平安顺遂过一辈子,再也不要沾皇家的半分血腥。
窗外传来海棠花飘落的声音,萧彻走到窗边,看见苏绾正蹲在廊下,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裙角的墨渍。阳光落在她发顶,银簪子闪着微弱的光,像极了前世她倒在血泊里时,最后望向他的那一眼。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要让她走,就得先让她恨他。
第二章 青裙怯,旧恨生
三日后的宫宴,设在御花园的水榭。
萧彻穿着石青色蟒纹常服,坐在角落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他在等一个人。
丝竹声里,有宫女低低地啜泣,伴随着尖锐的呵斥。萧彻抬眼望去,只见几个穿得光鲜的宫女正围着一个青布裙的少女,为首的是太子身边的掌事宫女,手里的帕子狠狠砸在少女脸上。
“不过是个亡国质子,也敢挡主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