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节 太子

那天夜里,太子留我在帐里吃饭。军帐里燃着银骨炭,暖意烘得人鼻尖发潮,案上摆着汉地的细瓷碗,白得像雪,碗里盛着炖得酥软的羊肉,汤汁上浮着几粒翠绿的葱花,香气顺着热气往上冒,缠得人心里发暖。他亲自给我布菜,象牙筷夹起一块炖得脱骨的羊肉,往我碗里放时,指尖不经意蹭过我的碗沿,凉丝丝的,像晨露落在手背上。

"阿蛮,你可知京城里的贵族小姐?"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青瓷勺舀了口汤,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衬得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添了几分烟火气。"一个个像画里的人,穿的绫罗比雾还轻,说话细声细气像蚊子哼,倒不如你鲜活。" 他的目光落在我扎着苗银的发辫上,"你眼里有光,像寨子里没被云遮的太阳。"

我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竹筷的纹路硌得掌心发麻。帐里静得很,只有汤碗里偶尔飘起的热气声,还有他说话时温和的语调,像溪水漫过青石。

"其实那日救你的该是我。" 他忽然放下瓷勺,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本该我亲自去寨里接应你阿爹,偏生被黑苗偷袭的军务绊住了。宜剑回来跟我学你模样,说你蹲在竹楼边,手里攥着柴刀,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我听着就后悔,该早些去见你的。"

帐外的风卷着桂花香进来,甜丝丝的,吹得灯芯晃了晃,把他的影子在帐壁上拉得忽长忽短。他说要带我回京城,说宫里的牡丹开了比寨里的杜鹃好看十倍,花瓣大得能遮着脸颊;说京城里的画舫在湖上漂,船娘唱的曲子比苗寨的山歌柔;说将来让我做贵妃,若是生了皇子,便能做皇后。他眼里闪着光,像把星星揉碎了装进去,我望着那片光,竟忘了宜剑傍晚时在桂树下落寞的眼神,忘了他说 "太子另有安排" 时紧抿的唇,连手里的筷子什么时候松了都没察觉。

再见到宜剑时,我躲躲闪闪的,像偷了寨里祭神米酒的小孩。他肩上的伤好了大半,却总往军医帐跑,我知道他是想找借口见我,可我偏往太子的中军帐钻,要么帮着整理军报,要么蹲在旁边看他写字,故意让他撞见几次。

他要去执行探哨任务,往黑苗的老巢查探虚实,临走前在桂树下等我,树影落了他满身,像披了件墨色的衣裳。手里攥着支刚摘的野山桃,粉嫩嫩的,还带着露水。"等我回来。" 他把山桃塞给我,指尖冰凉,许是晨露冻的,"我给你带汉地的花钿,听说京城里的姑娘都贴,红的绿的,像粘了片小花瓣。"

山桃在我手里放了三天,果皮都皱得像阿妈洗得发白的麻布,宜剑没回来。寨子里的杜鹃鸟又开始叫,一声声拔尖,听得人心慌。我去问宜秋,她总支支吾吾,说探哨的路远,许是被山路绊住了。

第五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雾还没散,宜秋红着眼眶来找我,鬓角的碎发乱着,脸上还挂着泪痕,手里捧着个蓝布包,布角都被她攥得发皱。"阿蛮姑娘......" 她声音哽咽着,把布包往我怀里塞,"你看看吧......"

我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