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毛笔往案几上一摔,喋喋不休:「家里的宣纸也没了!你让我怎么写诗?难不成要我往这糙麻纸上写?传出去要被同窗笑掉大牙!」
沈书白好吃懒做,脾气还大。
偏沈母就一味惯着,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沈母刚被我噎得脸色发青,听见这话更是急得直搓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儿啊,娘知道你要体面……可你看看这屋,米缸都快见底了,昨天挖的野菜只够熬两碗稀粥,哪还有钱买什么徽墨宣纸?」
见此,我突然有了主意。
「夫君~」我故意将声音放得柔婉,趁沈母转身抹泪的空档凑了上去。
「夫君莫恼,其实如玉从前也是官家女子,只是家中遭了变故才流落至此,但十几年的书到底不是白读的,只要夫君一句话,如玉可以去替人抄书挣银子。」
沈书白眉眼顿时舒展了不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4
发现我并非目不识丁的村野妇人后,沈书白开始对我物尽其用。
为了蹭同窗一顿宴席,他不惜让我这个美娇妻在一群男人面前跳舞助兴,倚门卖笑。
事后,沈书白总会虚情假意地搂着我,「他们家产丰厚,我们民不与官斗,横竖只是被摸几下的事,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强抢人妻。」
「如玉,你为我多忍些时日,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必须讨好他们才有机会进私塾,待我考中,必让你在人前扬眉吐气。」
既是他真心想做的,我便违背不得。
我呵呵笑着,无奈附和着。
而转头,沈书白就为了赊账,将我抵给茶楼打工还债。
沈书白不知实情,只当我对他情根深种,便更肆无忌惮地利用我。
经过一年非人的折磨,锁仙藤只剩下两根了。
只要再为沈书白做两件事,我就能解脱了。
想到这,我心情好了不少,连吃糠咽菜时都能品出些大鱼大肉的滋味。
可沈家人个个扫兴。
夜里,我正抱着曾经栖身的画本,在烛火下独自怀念着那锦衣玉食的日子、无人打扰的快活日子。
沈书白突如其来的指使,无情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快去收拾包袱,想办法备些银子,明日雇一辆马车陪我入城。」
5
院试在即,沈书白不愿受徒步赶考之苦。
宁愿花大钱雇一辆奢华的马车,也不愿雇个书童。
便让我充当仆人,随行伺候。
沈母蹙了蹙眉,对着我好一顿数落。
「败家玩意,那是你夫君,你这个做娘子的不懂得勤俭持家就算了,来回县城少说也要七八日,你撺掇书儿花银钱大手大脚,可想过后路?」
沈母显然是心疼银子。
可那些银钱,明明是我抄书抄到指尖起茧、陪笑陪到腮帮子发酸才换来的。
沈书白对沈母的劝说不屑一顾,「妇人之见!」
他将我扯到身边,对着沈母沾沾自喜道:
「娘,这叫将银钱花在刀刃上。」沈书白突然压低声音,眼里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精明。
「儿子我从前的酒宴可不是白吃的,这院试啊,考的不仅是文墨,还有人情世故,若是一开始便输了气场,岂不是叫人看轻了去,后面连打点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