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活着，却从未找过他？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成了“济世堂”的杜夫人？ 那个男人是谁？！ 三年前那场大火……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悲愤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几乎要将他勒毙在这棵树上。他看着窗内那对模糊的身影，看着那个男人将小盅放在书案上，看着“程灵素”似乎很顺从地坐回去，拿起汤匙……每一幕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的眼睛，扎进他的灵魂深处。
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压抑住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嘶吼。不能！不能冲动！若兰的命还悬着！他必须弄清楚真相！必须找到机会，单独面对她！哪怕……哪怕她已经不认得他，哪怕她真的已另嫁他人！
夜色，终于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济世堂内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它崭新的、陌生的轮廓。胡斐像一尊凝固的石像，潜伏在槐树浓密的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映着烛光的窗，等待着。等待着那个身影独处的时机，等待着撕开这荒谬表象的裂隙。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时间在死寂和煎熬中缓慢流淌。终于，厢房的门再次开了。那个微胖的“杜老爷”走了出来，似乎低声嘱咐了门口侍立的一个小丫鬟几句，然后才踱着步子，消失在花园另一头的回廊深处。
窗内的烛光依旧亮着。那个纤细的身影似乎还在书案前，并未离开。
机会！
胡斐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密集的战鼓。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痛苦、愤怒、疑惑强行压下，只留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从槐树上滑落，脚尖在院墙上一点，整个人便如鬼魅般翻入了墙内，落地时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惊起。
他贴着墙根，借着假山和花木的阴影，迅速靠近那扇透出光亮的窗户。窗纱上映出那个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剪影，她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书案上的什么东西。
胡斐停在窗外几步远的阴影里，浑身绷紧，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从未想过，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她，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需要像一个窃贼般潜行靠近。巨大的酸楚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冲击着他。
他张了张嘴，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万次的名字，终于艰难地、带着沙哑的颤音，冲破了干涸的喉咙：
“灵……素？”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地传入了窗内。
窗内的身影猛地一僵！
那个低头看书的动作瞬间凝固了。紧接着，她像受惊的鸟儿般霍然抬头，侧身望向窗户的方向。窗纱映出她清晰的侧脸轮廓，那挺翘的鼻梁，微尖的下颌……胡斐看得心头剧痛。
“谁？！”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完全的陌生。
这陌生的语调像一盆冰水，再次浇灭了胡斐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火苗。他强忍着心口的绞痛，向前一步，让自己暴露在从窗户透出的、微弱的光线边缘。
“是我……胡斐。”他艰难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目光紧紧锁着窗纱上那个身影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