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恐惧像黏稠冰冷的沥青，瞬间包裹了我。是眼花？是光线和水汽制造的幻影？可那影像如此清晰，那白裙，那湿发，那悬空的脚尖……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令人作呕的真实感。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浴室，反手“砰”地一声重重甩上门，仿佛要把那恐怖的景象永远隔绝在里面。背靠着门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却丝毫无法平息身体里翻腾的惊悸。寂静的公寓此刻显得更加空旷，那些堆叠的纸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射出扭曲怪异的影子，每一个角落都仿佛潜伏着刚才镜中的那个东西。
这一夜，我蜷缩在客厅唯一一张旧沙发的角落里，用一条薄毯紧紧裹住自己，却依然无法驱散那如影随形的寒意。眼睛死死盯着浴室那扇紧闭的门，耳朵捕捉着房间里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水管偶尔传来的沉闷水流声，楼板不知何处发出的轻微“咯吱”声，窗外遥远街道上模糊的车流声……每一个声音都让我心惊肉跳，下意识地联想到那个无声无息出现在镜中的白裙女孩。直到天边泛起灰蒙蒙的鱼肚白，精疲力竭的困意才终于压倒了恐惧，将我拖入一个破碎而混乱的浅眠。
阳光艰难地穿透布满灰尘的旧玻璃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我揉着酸胀刺痛的太阳穴坐起来，昨晚的惊魂一幕依旧清晰得如同烙印在视网膜上，但白昼的到来，终究赋予人一丝虚假的勇气。我需要做点什么，用忙碌来填满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驱散那些盘踞不去的阴冷念头。
我起身，强迫自己开始整理那些散乱的纸箱。衣物被一件件挂进卧室那个散发着霉味的旧衣柜。当我把最后一件外套塞进去时，衣柜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小块与周围陈旧木板颜色迥异的区域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块颜色略浅的方形印记，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被用力地、长久地按压在那里，以至于连木头表面的纹理都被磨平了。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沿着那印记的边缘仔细摸索。指尖触碰到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我心中一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进那道缝隙，用力一撬。
一小块薄薄的、边缘粗糙的木板应声脱落下来，露出后面一个更深的、仅能容下几根手指的狭小空洞。
心脏没来由地一紧。我屏住呼吸，将手探入那个散发着陈腐木头气味的黑暗小洞里。
指尖触到了某种干燥、脆弱的东西。
我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纸张严重泛黄发脆，边缘已经磨损卷曲，像一片被遗忘多年的枯叶。我小心翼翼地展开它，生怕一个用力它就碎裂开来。
这是一张旧报纸的一角。
铅印的油墨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个占据了大半个版面的黑体标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我的眼帘：
“栖云公寓三住户离奇失踪，警方搜寻无果，悬案未破！”
标题下方是模糊不清的印刷照片，隐约能看出是一栋公寓楼的外景，正是我现在所在的栖云公寓。报道正文的字迹更小，也更加模糊：
“……据悉，失踪的三名住户分别为：403室张某某，男，42岁，水电工；502室李某某（女），28岁，幼儿园教师；601室陈某某（女），35岁，自由职业者……三人于三年前（具体日期模糊）同时失联，亲友报警后，警方多次排查走访，未发现任何有效线索及打斗痕迹，屋内财物完好……此案疑点重重，至今悬而未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