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死死钉在报道末尾那个标注的日期上。油墨洇染,数字有些扭曲,但我辨认得异常清晰。
那串冰冷的日期数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那是我出生的日子。
一丝冰冷的麻意瞬间从脊椎尾椎骨窜起,闪电般蔓延至整个头皮。三年前?我出生的那一天?这诡异的巧合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捏着这张脆弱的旧报纸,仿佛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尖都在微微发烫。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把它藏在这个隐秘的墙洞里?它和我,和昨晚镜子里那个穿白裙的女孩,又有什么联系?
无数个疑问疯狂地撕扯着我的神经。栖云公寓陈腐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窥伺感。我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阳光下的灰尘依旧在光柱里缓慢浮动,破旧的家具沉默着,一切都和刚才一样,又似乎什么都变了。一种强烈的、被无形之物注视的感觉攫住了我。昨晚镜中的影像,手中这张泛黄的、宣告着失踪的报纸,还有那该死的、与我生命起点重合的日期……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隐隐指向一个幽暗得令人不敢深想的深渊。
我将那张报纸小心翼翼地重新折叠好,藏进牛仔裤最深的那个口袋,紧贴着大腿的皮肤。那薄薄的纸张却像一块坚冰,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意。我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突然变得无比压抑的牢笼,哪怕只是一会儿。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门。
正午的阳光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暖意,落在公寓楼前一小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我深深吸了几口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试图驱散肺腑里那股来自栖云公寓的陈腐味道,以及心头沉甸甸的、混杂着恐惧的巨大疑团。楼下的邻居老张,那个总是佝偻着背、沉默寡言的老人,正坐在他那张磨得油亮的竹制小马扎上,就坐在一楼他自己那扇油漆剥落严重的木门前。他手里拿着一把老旧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浑浊的眼睛半眯着,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阳光落在他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一层黯淡的、没有生命的蜡壳。他脚边放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茶缸,里面泡着浓得发黑的劣质茶叶。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或许,这个看起来在这栋楼里住了很久的老人,知道些什么。
“张伯?”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老张摇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那双浑浊得如同蒙着灰翳的眼珠转向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他没有应声,只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后背有点发凉。
“呃……我是新搬来的,就住您楼上。”我指了指头顶的方向,试图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沉默,“想跟您打听点事……关于这栋楼。”
老张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他依旧沉默着,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在我提到“这栋楼”时,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您……在这儿住了挺久了吧?”我硬着头皮继续问,“昨晚……昨晚我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我斟酌着措辞,没敢直接说出镜中女孩的事,“还有,您知道这栋楼以前……出过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