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臣之女
天启十三年的上元节，长安城的灯火映红了半边天。沈青梧坐在绣坊后院的石阶上，指尖缠着断裂的丝线。她面前的绷架上，一幅《百鸟朝凤图》即将完工，可那只本该睥睨众生的凤凰，尾羽处却留着一道狰狞的缺口——就像她如今的人生。
三年前，父亲沈毅官拜太傅，却因“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她作为唯一的漏网之鱼，被忠仆换出，隐姓埋名在这家“锦绣阁”做绣娘。掌柜的念她一手苏绣出神入化，留她做了教习，却也定下规矩：永不得踏出绣坊半步，更不能提及过往。
“青梧姐姐，”学徒阿芸捧着染好的丝线跑来，脸上带着兴奋，“听说了吗？陛下要为长公主选陪嫁绣娘，咱们绣坊也能举荐呢！”
沈青梧捏紧了绣花针。长公主赵灵月，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下月便要远嫁北漠和亲。而当年构陷父亲的罪证里，最关键的一封“通敌密信”，据说就来自北漠王庭。
“我不去。”她低下头，声音发闷。
阿芸撇撇嘴：“也是，听说陪嫁绣娘要随军行至北漠，路上多危险。可要是被选上，就能入宫见驾，说不定还能……”
“住口！”沈青梧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阿芸被她吓了一跳，讪讪地退了下去。
深夜，沈青梧对着月光展开一幅旧绣帕。帕子上绣着半朵海棠，是母亲的遗物。她轻抚着绣帕边缘，那里藏着一个极小的“毅”字——父亲的名字。当年抄家时，她拼死藏下这方帕子，总觉得其中藏着什么线索。
突然，院墙外传来轻响。她吹灭烛火，摸到窗沿下的剪刀。只见一道黑影翻进院来，落地时却踉跄了一下，发出压抑的痛呼。
沈青梧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穿着玄色劲装，腰间渗出血迹。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猛地转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竟是禁军统领萧策——当年负责抄沈家的人。
“沈姑娘，别来无恙。”萧策按住伤口，声音嘶哑。
沈青梧握紧剪刀：“萧统领深夜闯民宅，是想斩草除根？”
萧策苦笑：“若要杀你，三年前便动手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父亲的案子，有蹊跷。”
第二章 入宫棋局
三日后，锦绣阁的举荐名单上，多了“沈青梧”三个字。
入宫那日，她穿着素色襦裙，抱着自己绣的《寒梅图》，走在朱红宫道上。宫墙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她想起父亲临刑前望向天牢天窗的眼神——那里也曾有这样的光。
长公主赵灵月的寝殿摆满了各绣坊的作品。沈青梧的《寒梅图》摆在角落，却被一道清亮的声音点中：“这株梅的枝干，绣得有风骨。”
她抬头，见长公主穿着明黄色宫装，正弯腰打量她的绣品。赵灵月约莫十六岁，眉眼间带着娇憨，指尖却在梅枝的针脚处轻轻摩挲：“用的是‘乱针绣’？这种针法费眼费时，你倒是有耐心。”
沈青梧屈膝行礼：“回公主，不过是糊口的手艺。”
“糊口？”赵灵月笑了，“能把寒梅绣出铁甲般的气势，可不是普通绣娘。你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