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993年冬,晋北无名荒村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地质队临时帐篷的帆布。秦朗搓着冻僵的手指,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地图上标注的废弃村落就在前方山坳里,是今晚的落脚点。
勘探任务枯燥,几个同事打起赌来,赌谁敢独自去村里最邪门的“如生斋”纸扎铺过夜。秦朗年轻气盛,加上对民俗的好奇,应下了。
黄昏时分,他踏进死寂的荒村。残垣断壁覆着薄雪,像一具具巨大的骸骨。村中央,一座相对完好的铺面吸引了秦朗的目光。门楣上斜挂着一块残破的木匾,勉强能辨出三个阴刻的大字——“如生斋”。纸扎铺?他推开虚掩的、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陈年的霉味和纸灰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凌乱不堪,倒塌的纸人骨架、褪色的纸马散落一地。厚厚的灰尘覆盖一切。秦朗的脚踢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一本塑料封皮的日历,封面印着俗气的1994年年画。他好奇地捡起,随手翻动。纸张粘连发脆,翻到八月那一页时,他愣住了。
整个八月十四日那天,被撕掉了。
不是自然脱落,是被人用蛮力撕扯下去的,边缘参差不齐,留着犬齿般的毛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掉了。秦朗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翻过日历背面。一行暗红色、早已干涸凝固的字迹,像用指尖蘸着血写就,歪歪扭扭地刺入眼帘:
“别在日历缺页那天进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秦朗猛地将日历扔回地上,仿佛那东西烫手。他环顾四周,破败的纸扎铺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他决定就在门口避避风,绝不深入。
第一幕·误入
夜,深沉得如同墨汁。风声在破败的村落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哨音。秦朗裹紧大衣,靠在如生斋门廊冰冷的柱子上,半梦半醒。赌约是过夜,没说非要进屋。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黑暗。
秦朗猛地惊醒。光源来自门内!不是火光,也不是电光,而是一种幽冷的、毫无温度的青白色光芒,如同坟地的磷火,从纸扎铺深处透出。
更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那扇原本被他虚掩的、厚重的木门,此刻正无声无息地、缓缓地向外敞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邀请他进去。
门板内侧,糊着一层厚厚的、发黄的宣纸。就在那青白灯光的映照下,宣纸表面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的轮廓!那五官……那眉毛、鼻子、嘴唇的线条……秦朗惊恐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脸!
只是,那张宣纸糊成的脸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圆圆的、深不见底的黑洞,直勾勾地“望”着他。
一股无法抗拒的、混杂着巨大恐惧和诡异吸引力的冲动攫住了秦朗。鬼使神差地,他忘记了血字的警告,忘记了地上的日历,脚步不受控制地迈过那道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门槛——
就在他双脚完全踏入屋内的瞬间!
“噗!”
身后那扇糊着“无眼秦朗”的木门,猛地合拢!声音短促、沉闷,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物,完成了吞咽的动作!门内那诡异的青白光芒也随之熄灭,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持续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