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公寓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织的琴键。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微醺和新家具的木质清香。今天是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沈修送我的礼物,是一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民国雕花衣柜。
“百年良木,镇宅养气。” 他站在衣柜旁,用一块柔软的绒布细致地擦拭着柜门上的海棠花纹,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俊朗得像一尊古希腊雕塑。他总有办法把最普通的日子过出仪式感,就像他总能精准地戳中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一边擦,一边用那种我最无法抗拒的、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说:“它曾属于一位名媛,颠沛流离了近一个世纪。现在,它只属于你,苏晴。”
我的心被这句情话熨烫得服帖又温暖。我是个建筑设计师,对充满历史感和故事性的物件有种近乎偏执的喜爱,沈修懂我。可职业本能还是让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公寓的门框是我亲自设计的,净宽九十六厘米。这个衣柜在搬进来时,明显遇到了阻碍。工人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拆下了一侧雕花的立柱板,才勉强塞进门。我当时站在一旁,下意识地用心里的标尺丈量了一下:柜体高约二百一十厘米,深五十六厘米,而宽度,算上两侧的雕花边框,足有九十八厘米。这份用心良苦的礼物,完美地嵌进了我预留的墙面,仿佛它生来就该在这里。
我走过去,从背后环住沈修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温热的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然而,这份满足感仅仅维持了三天。衣柜入屋后的第三天,我的生活开始出现细微的错乱。前一晚,我为了赶一个商业综合体的项目草图,画到深夜。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 A2 图纸,第二天早上竟然出现在了衣柜顶上,卷得整整齐齐,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我以为是自己梦游,虽然我从没有这个毛病。
第四天,我最爱的那瓶 “无人区玫瑰” 香水,瓶盖莫名地松开了。浓郁的玫瑰香混进了一股陌生的、类似于沉木的冷冽气味,盘踞在卧室里,久久不散。那味道,不属于沈修,更不属于我。第五天凌晨两点十五分,我被一阵极其轻微的 “吱呀” 声惊醒。那声音细碎而绵长,像有人在用一种极大的耐心,缓缓拉开一个老旧的木质抽屉。我瞬间睁开眼,心脏狂跳。借着窗外渗入的微光,我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衣柜。它静默地立在黑暗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柜门的铜锁明明是我亲手锁上的。
我屏住呼吸,悄悄下床。地板冰凉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我一步一步挪到镜子前,镜中映出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唯有被夜风吹动的窗帘,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招摇。一切正常得可怕。第二天,我把这些怪事告诉了沈修。他听完后,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觉得我小题大做,而是伸手,用温热的掌心覆上我的额头,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心疼和关切。
“最近项目赶工,你压力太大了,都出现幻觉了。” 他将我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头顶,“老物件都会有‘记忆回响’,这在心理学上叫‘环境暗示效应’。你潜意识里觉得它有故事,所以大脑就给你编造了这些细节。” 他去厨房给我煮了一杯安神的洋甘菊茶,递到我手里时,语气温柔得近乎宠溺:“别怕,有我在。明天我把备用钥匙拿一把,白天可以过来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