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到工具箱旁,翻出了那把高精度的激光测距仪。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我手心生疼。我深吸一口气,对准衣柜的外部宽度。红色的光点落在雕花边框上。显示屏上的数字清晰地跳动着:98.2cm。我没有记错。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我又打开柜门,将测距仪伸了进去,测量内部的深度。柜体外部深度是五十六厘米,这是我早就记下的数据。如果内部深度也相差无几,那只能说明这个柜子用料扎实。
然而,当测距仪的数字稳定下来时,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内部深度:53.0cm。外部五十六,内部五十三。整整三厘米的厚度,被吞掉了。一个民国时期的老衣柜,背板不可能有三厘米那么厚。这不符合任何木工的逻辑。除非…… 它不是一块实心的背板。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但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我找来一把平头螺丝刀,颤抖着伸向衣柜背板与侧板连接的缝隙。那条缝隙细微得几乎看不见。我用尽全力,将螺丝刀的尖端撬了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背板松动了。它不是用钉子固定的,而是用一种巧妙的卡扣结构嵌在里面。我推开它,一股混合着灰尘与阴冷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背板后面,不是墙壁。那是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暗通道。通道的尽头,是隔壁。那间长期挂牌出租却始终无人问津的公寓。而在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不,不是动。是一双眼睛。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正静静地、饶有兴味地望着我。
那双眼睛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每天都会沉溺在那片深邃的温柔里。是沈修。他没有丝毫的惊慌或意外,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不再是我熟悉的宠溺和温柔,而是一种欣赏。就像一个收藏家,终于看到自己最心爱的藏品,被安放在了它命中注定的、最完美的位置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但我没有尖叫,甚至没有后退。极度的惊骇让我爆发出一种诡异的冷静。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时间仿佛静止。然后,我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稳,将那块背板重新推了回去。卡扣归位的声音,清脆得像一声丧钟。我靠在冰冷的衣柜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狂乱的心跳慢慢平复。我擦掉额角的冷汗,将地上打翻的咖啡渍清理干净,把一切恢复原状。我回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假装继续修改那份早已无法入眼的图纸。天就快亮了。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像往常一样,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用钥匙打开我的房门,然后给我一个带着阳光味道的早安吻。
天光还未完全亮起,门锁转动的声音就准时响起了。沈修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豆浆和油条,热气驱散了清晨的微凉,却驱不散我心底的寒意。他的外套上带着一丝室外的冷冽,像是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昨晚又加班了?” 他走到我面前,放下早餐,很自然地伸手替我整理睡衣微乱的衣领,“脸色这么差,都没睡好吗?”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我脖颈的皮肤时,我忍不住缩了一下。那不是室外的冷,而是一种没有温度的凉,像一块玉,也像一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