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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白玫瑰香气。
我穿着那条裙子,象牙白的真丝,领口缀着细碎珍珠。
苏清婉最喜欢的款式。
落地窗外,暮色正一点点吞噬庭院里精心修剪的玫瑰丛。
水晶吊灯的光冰冷地落在光洁如镜的餐桌上,映着两份未动的晚餐。
刀叉整齐,银光闪烁,像等待行刑的器具。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幽幽蓝光刺破一室寂静。
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条简短的信息,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钉入眼底。
“她回来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钧。
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似乎凝固在血管里。耳边嗡嗡作响,是死寂被无限放大后的轰鸣。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我苍白的、如同苏清婉复刻品的脸。
终于动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质问。
只是异常平静地起身,走向卧室。
拉开衣帽间巨大的门。
属于“林晚”的东西少得可怜,蜷缩在角落。
一个中型的行李箱足够装下。
动作机械,却有条不紊。叠起那些不属于“苏清婉风格”的、颜色稍显鲜亮的衣物。
几本书。
一件旧了的羊毛开衫。
一个装着我真正照片的相框,藏在抽屉最深处。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爽朗,眼神明亮,没有一丝模仿的痕迹。
那是三年前的我。
行李箱的拉链合拢,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为一段荒诞的岁月画上休止符。
客厅的座钟发出沉闷的报时声。
晚上八点整。
我拉着箱子,走向玄关。
灯光将我的影子拖得很长,孤零零地贴在光洁的地板上。
手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
“喀哒。”
身后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响。
门开了。
沈聿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夜气。
深灰色大衣衬得他肩线冷硬。
他目光扫过,落在我脚边的行李箱上。
那眼神,像审视一件物品突然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深不见底,没有温度。
空气凝滞了几秒。
他脱下大衣,随手搭在玄关柜上,动作流畅,仿佛没看见那个碍眼的箱子。
“换身衣服。”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吩咐一件寻常公事。
“素净点的。”
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径直走向客厅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冰块撞击杯壁,清脆又刺耳。
我站着没动,行李箱的拉杆硌着掌心。
他背对着我,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
“今晚,”他啜饮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没什么波澜,“去南山墓园。”
他转过身,视线终于再次落在我脸上,穿透我精心描摹的“苏清婉式”妆容。
带着一种审视收藏品的挑剔。
“给她献花。”
命令下达完毕。
他不再看我,端着酒杯走向落地窗,留给我一个冰冷疏离的背影。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南山墓园。
夜风裹着湿冷的潮气,穿透单薄的外套,直往骨头缝里钻。
沈聿白捧着一大束纯白的马蹄莲,走在前面。
皮鞋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声音清晰而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