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珠宝。
只有几样东西,在朦胧的月光下,静静地躺在那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一张陌生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大约二十出头,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对着镜头笑得毫无保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了月牙,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那笑容,像盛夏的阳光,毫无阴霾。
是我。
是整容、被训练成苏清婉之前的林晚。
那个已经被我埋葬了三年的自己。
照片下面,压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很旧。
我把它拿出来,手指冰冷。
借着窗外的月光,艰难地辨认着扉页上的字迹。
刚劲有力,是沈聿白的笔迹。
却写着——
“致清婉”。
翻开封皮。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一页页翻过。
前面是沈聿白冷静克制的记录,关于“项目”的进展。
“目标人物林晚,背景干净,可塑性强。”
“面部轮廓基础与婉相似度65%,需调整眉骨、鼻梁、下颌线。”
“开始进行仪态、声线、微表情模仿训练。进度缓慢。”
……
日期在推进。
字迹似乎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直到某一页。
日期是三年前,苏清婉“车祸去世”后不久。
那一页的字迹,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疯狂的潦草。
力透纸背。
“清婉!”
开头是巨大的两个字,仿佛在无声地嘶吼。
“为什么?!”
“你亲手把她送到我面前!这个叫林晚的女孩!”
“你说这是你送我的最后一件‘作品’,你说她终将完美地替代你!”
“你说你厌倦了这无趣的躯壳和这该死的病!你要用最壮烈的方式离开!”
“你说你会在暗处看着,看着‘她’如何成为最完美的‘我’!”
“清婉……你真是个疯子!”
字迹在这里剧烈地颤抖,墨水晕开一大片。
“可今天,我看着镜子里她模仿你微笑的样子……”
“清婉……”
“你培养的‘作品’……”
“……比你自己更像你了。”
最后一行字,歪歪扭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和迷恋。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穿了我的灵魂。
“你培养的替身比你自己更像你。”
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撕扯着我的血肉。
笔记本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书柜上。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原来如此。
什么一见钟情。
什么深情难忘。
我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作品”。
一个由苏清婉亲手挑选、打磨,送到沈聿白面前的替代品。
一个用来满足她病态掌控欲和所谓“壮烈告别”的玩偶。
而沈聿白……
他对着一个空坟寄托哀思,对着我这个赝品投射情感。
他沉溺在这场由苏清婉导演的、荒诞绝伦的戏剧里。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我们都是疯子。
被一个可能还活着的“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疯子!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