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
无可逃避。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盖过了窗外的风声。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被死死钉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阴影里。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四肢百骸，越收越紧。
他会怎么做？
撕破脸？
彻底碾碎我这个知晓了太多秘密的“作品”？
还是……
那平静得可怕的语调，反而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胆寒。
“出来。”
那两个字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像最终判决。
避无可避。
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从窗帘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手指颤抖着拨开沉重的丝绒。
光线刺入眼睛，让我下意识地眯起。
沈聿白就坐在宽大的书桌后。
台灯的光晕将他笼罩，脸上半明半暗。
他并没有看我。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整容前、笑得像个傻子的林晚。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专注得近乎诡异。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却又无比陌生的珍宝。
复杂得难以解读。
没有预想中的暴戾。
书房里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站在他书桌前的光影交界处。
手脚冰凉。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在沉默中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终于抬起头。
目光从照片移开，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我精心维持的“苏清婉”外壳，直刺内里那个狼狈不堪、惊恐万分的林晚。
“你都看到了？”
他问。
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
我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
只能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他垂下眼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的边缘。
“也好。”
这两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却在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也好？
什么叫也好？
他的目光再次抬起，这次，不再看我模仿的妆容，不再看我模仿的姿态。
而是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深处。
带着一种审视，一种剥离了所有伪装的、赤裸裸的审视。
“那么，”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现在告诉我。”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林晚。”
“真正的林晚。”
“你想要什么？”
书房的空气凝固了。
台灯的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冷硬的线条。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锁着我，像要挖出我灵魂深处最真实的东西。
“林晚，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卷了进去。
想要什么？
三年来，我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想要沈聿白多看我一眼。
想要他偶尔流露的一丝“温柔”。
想要成为他眼中那个完美的“苏清婉”。
可现在……
虚假的舞台崩塌了。
华丽的戏服被撕碎。
露出底下那个灰头土脸、连自己都快遗忘的林晚。
我想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