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看到了多少？他……他念出来了！他念出了她写的那些羞死人的句子！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比在琅嬛阁被他撞见更衣时强烈百倍、千倍！沈知意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或者地上裂开一道缝让她钻进去。她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那本摊开的、写满了她隐秘心事的册子。
“夫……夫君！你……你何时……”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顾砚清却并未给她遮掩的机会。他好整以暇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目光越过她慌乱伸出的手臂，精准地落在册子上，慢悠悠地又念了一句：“‘冷面首辅顾砚清，人前威严如山，人后……却是个暖手炉？’”
“别念了！”沈知意羞愤欲绝，带着哭腔低喊出声，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猛地伸手想要去抢夺那本要命的册子。
顾砚清却像是早有预料，手臂轻轻一抬，便轻易避开了她的手。他修长的手指直接翻过几页，目光快速扫过，唇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
“嗯，”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是在批阅一份重要的奏疏，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如针扎在沈知意心上，“‘夜夜批阅奏章至三更，案头烛火摇曳，映着他冷峻的侧脸，却不忘将身侧夫人微凉的手拢入掌心……’ 夫人，”他抬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直看向她，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惊慌失措、满面通红的倒影，“为夫批折子时，当真如此……分心？”
轰——！
沈知意感觉自己的脑袋彻底炸开了，羞耻的火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她理智全无。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猛地扑上去，不管不顾地抓住顾砚清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去抢夺那本册子。
“你还给我！顾砚清！不许看！快还给我！”她急得直呼其名，声音带着哭腔和从未有过的气急败坏，甚至带上了几分不管不顾的蛮力，指甲几乎要隔着薄薄的寝衣掐进他的皮肉里。
顾砚清似乎没料到她反应如此激烈，被她扑得微微踉跄了一下，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羞愤得浑身发抖、不管不顾抓挠着他的小女子，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愕然，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仿佛冰封的湖面下，有暗流悄然涌动。
他并未松手，反而顺势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半禁锢在怀中，阻止了她毫无章法的抢夺动作。
“夫人，”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夜深了，如此喧哗，是想将阖府的下人都引来，一同品鉴夫人的……墨宝么？”
这句话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沈知意所有的冲动和蛮力。她动作猛地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所有的挣扎戛然而止。引……引来下人？一同……品鉴？
这个可怕的设想让她浑身冰冷，羞耻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她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不敢再动分毫，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剩下身体难以自控的、细微的颤抖。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完了……彻底完了……她最隐秘、最羞于启齿的心思，那些带着幻想和绮念的文字，全都被他看到了！她甚至在他面前失态至此……往后在他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