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站在那里,浑身绷紧,像一把出鞘的复仇之刃,锋芒毕露。

她以为自己是那个执刀人,以为握住了斩断过往的利剑。

可怜的小东西。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只是我精心布局的棋盘上,那枚最锋利、也最可悲的棋子。

她的恨,她的挣扎,她自以为是的复仇,不过是我通向最终结局的必经之路,是这盘棋局里,最精彩也最残忍的那一步杀招。

2

柳如眉的复仇,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无声的瘟疫,开始在这座华丽而腐朽的宅邸里蔓延。

她的手段并非刀光剑影,却更阴毒,更抽象,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精神压迫。

庭院,拂晓。

我耗费心血培育的那几株名品春兰,清晨的露珠还挂在娇嫩的花瓣上,便已被碾碎在泥土里。

残破的花瓣和汁液混着泥土,狼藉一片。

旁边的鹅卵石小径上,留下几个沾着泥泞的模糊脚印,方向散乱,看不出明确指向。

柳如眉站在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指尖捻着一片幸存的兰叶,眼神空洞地望着被惊动而匆匆赶来的花匠,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

陈世雄的书房,午后。

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切割出几道刺眼的光柱。

柳如眉“失手”打翻了那方价值连城的端砚,浓黑的墨汁如同泼洒的污血,瞬间浸透了摊开在红木大案上的几份重要地契与合同。

她惊慌失措地道歉,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闻声赶来的我。

那里面没有一丝慌乱,只有冰冷的挑衅——看,管家先生,这就是你的“失职”。

佛堂,黄昏。

檀香缭绕,林美凤闭目捻着佛珠,试图在诵经声中寻求片刻安宁。

柳如眉“不小心”触碰了角落一台不起眼的旧式录音机。

一段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低语声突兀地响起,夹杂着暧昧的喘息和轻笑,那声音的质感……竟与夫人多年前某位早逝的情人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林美凤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散落在地,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极度的恐惧和混乱而急剧收缩,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得如同濒死的鱼。

柳如眉“慌忙”关掉录音,连声道歉。

然而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歉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满足。

餐桌,任何时刻。

柳如眉对陈小雅的冷暴力无处不在。

她视她为空气,却又在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吐出淬毒的细语:“冒牌货”、“小偷”、“鸠占鹊巢的可怜虫”。

她刻意孤立她,在陈小雅试图靠近时,便露出嫌恶的表情,如同躲避什么肮脏的秽物。

陈小雅像一株被投入深水的水草,承受着无形的重压,日益苍白、沉默。

她不再试图靠近任何人,只是将自己缩得更小,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只剩下茫然和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

然而,在无人窥见的角落,属于“父亲”的阴影会悄然覆盖她。

深夜,当她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压抑着无声的啜泣时,我会如鬼魅般出现在她床边。

没有言语,只是用粗糙却刻意放轻的手掌,笨拙地碰了碰她微颤的头顶,或是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无声地放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