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动作带着磐石般的沉静,隔绝了门外那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我沉默而高大的轮廓,像一座沉默的山峦,为她挡住了最凛冽的风霜。
她会轻轻吸一下鼻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唤一声:“爸……”
那一声低唤,便是我冰冷心湖深处唯一能激起涟漪的石头。
她的恐惧和委屈,是这盘棋局里我必须小心呵护、不能让她被摧毁的脆弱幼苗。
然而,这座宅邸里的每一个人,老爷、夫人、乃至空气,却都平等地承受着她淬毒的怨恨与无声的诅咒。
压抑的阴云笼罩着每一个角落,陈腐的华丽之下,暗流汹涌,人心惶惶。
而我,苏文远,这座摇摇欲坠城堡里最忠心的管家,恰恰是这场瘟疫最得力的推手。
我站在暗影里,精准地拨动着每一根弦,将柳如眉的每一个动作都导向我需要的深渊。
兰花被毁的清晨,我“恰好”陪同陈世雄在露台用早茶。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落在那几个指向内宅的模糊脚印上。
我垂首,声音平稳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惜:“老爷息怒,是我疏忽了园中巡视,这……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脚印虽模糊,但看这力道和方位,不似无意踩踏,我一定会严查。”
陈世雄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整个庭院,眼神更加阴郁,对宅邸内部的不安定因素的不满更深了一层。
书房墨染文件后,我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和效率“补救”。
我取出特制的药水,小心翼翼地吸除多余墨汁,用秘法让污迹变浅、边缘模糊,甚至让某些关键字迹显得“恰好”因墨污而更显眼或更模糊,视文件内容对我有利与否而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冷静得如同在修复一件艺术品。
当陈世雄看着那份“抢救”回来的文件。
虽然仍有瑕疵,但已远好于预期时,他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了些许,看我的眼神里,那份依赖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同时,那份对柳如眉“毛手毛脚”、“难登大雅之堂”的鄙夷,也悄然在他心底扎根。
佛堂事件后,林美凤的精神彻底濒临崩溃。
她歇斯底里,夜不能寐,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我“忧心忡忡”地守在她身边,在又一次她因幻觉而尖叫后,我“犹豫再三”,最终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打开,里面是些颜色诡异的灰白色粉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陈旧檀香、草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墓穴深处阴冷潮湿的奇特气味。
“夫人,”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神秘的蛊惑,“这是我早年机缘巧合下,从一位得道高人处求得的‘安魂香灰’,据说最能镇惊安神,压制…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您不妨…试试?”
林美凤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接过,颤抖着将那些诡异的粉末撒在香炉里,贪婪地嗅着那升腾起的、令人眩晕的异香。
她的眼神在烟雾中变得迷离而依赖。
我知道,她正滑向更深、更无法回头的混乱深渊,而将她推下去的绳索,正牢牢握在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