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示敌以弱。这是她前世用命换来的教训。
司凛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他伸出修长而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那张苍白病弱的脸凑近,呼吸间都带着一股药石的苦味。
“福气?”他一字一顿,像在品味这两个字,“咱家给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翌日。
皇帝的“赏赐”大张旗鼓地送到了千岁府。
内侍监总管尖着嗓子宣读圣旨,言辞间充满了施舍与羞辱。而那所谓的赏赐,摊开在院中,不过是一套洗得发白的宫女服,一把掉了毛的扫帚。
其意再明显不过——你虞扶摇,即便出了宫,也只配为奴为婢,是我萧景琰不要的贱妇。
满府的下人都跪在地上,头埋得更深了。
虞扶摇也跪着,背脊挺得笔直。她能想象得出,此刻金銮殿上的萧景琰,是何等快意的嘴脸。
“呵……”
一声轻笑,从主位上传来。
司凛依旧坐在那张轮椅上,懒懒地披着外袍,他甚至没有看那些赏赐一眼,只用锦帕捂着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完,他将带血的帕子随意丢在一旁,对身边的亲信道:“皇上赏的,咱家可用不起。”
他顿了顿,漆黑的眸子扫过院中所有人,最后落在传旨的内侍监总管脸上,声音依旧是那般轻柔无力。
“烧了。”
内侍监总管脸色一白:“千岁,这……这可是皇上的恩典!”
“咱家说,烧了。”司凛重复了一遍,语调未变,可那股阴冷的寒意,却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亲信立刻上前,将那套宫女服和扫帚堆在一处,火石一打,烈焰腾起。哔剥作响的火焰吞噬着皇帝的“恩典”,也吞噬着皇权的颜面。
内侍监总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千岁府。
熊熊的火光映在司凛病态的脸上,将那抹潮红烧得更加妖异。他缓缓转动轮椅,来到虞扶摇身边,俯下身,黑色的貂裘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笼罩。
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可他投下的阴影,却更冷。
他看着她,声音轻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夫人,冷吗?”
第二章 浴房惊魂
那团羞辱皇帝的火焰,并未给千岁府带来丝毫暖意。虞扶摇觉得,自己像是被浸在了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里,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当晚,她被传唤至浴房。
浓重的水汽混着名贵香料与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目眩。隔着一道厚重的纱屏,能隐约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浸在巨大的浴池中。
“过来。”
司凛的声音穿透水雾,依旧是那般轻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虞扶摇深吸一口气,敛去所有情绪,绕过纱屏。司凛赤着上身,靠在池壁上。他比她想象中更瘦,嶙峋的肩胛骨凸起,像一双折断的蝶翼。可那单薄的身躯上,却纵横交错着狰狞的旧疤,新的、旧的,层层叠叠,仿佛一幅描绘着无尽酷刑的舆图。这具残破的身体,非但没有显得羸弱,反而透出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