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顿了顿,环视着脸色各异的宾客,朗声道:“我云家虽世代经商,比不得侯府尊贵,却也懂得‘廉耻’二字!若侯府是想两桩亲事同办,大可明说,我云家虽穷,却还不屑做这等腌臜事的陪衬!”

“你胡说!”叶菱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破了音,“我与闻舟清清白白,你休要血口喷人!”

“清白?”云筝冷笑,“那敢问叶夫人,你轿中那只绣着‘闻’字的香囊,是给谁准备的?还有你腕上那只玉镯,与世子腰间的玉佩,可是一对?”

这些都是上一世叶菱无意中炫耀过的物件,如今被云筝当众点破,叶菱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从轿子里栽了出来。

“夫人!”贴身丫鬟惊呼着扑上去,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江闻舟又惊又怒,指着云筝的手都在发抖:“你……你……”

云筝却理也不理他,只对着那些目瞪口呆的宾客福了一礼,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各位乡亲父老,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侯府行事如此龌龊,这亲,我云筝不嫁也罢!”

说罢,她转身便要上轿,却被江闻舟一把抓住手腕。他的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想走?毁了侯府的名声,你还想走?”

云筝抬眼,眼神冷得像冰:“放开。否则,我不介意再说说,去年中秋,世子是如何躲在叶夫人的院子里,直到天明才离开的。”

江闻舟浑身一震,猛地松开了手。他看着云筝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感到了恐惧。这个女人,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到底是谁?

云筝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没再看他,径直上了轿。轿夫早已被这场面吓得不轻,见新娘子回来,忙不迭地准备起轿。

就在轿帘即将落下的瞬间,云筝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侯府那扇朱红大门。门内,江闻舟僵在原地,叶菱被丫鬟扶着,哭得涕泪横流,宾客们的议论声浪比刚才更甚。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底的冰冷渐渐被坚定取代。

侯府正厅的鎏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烟气缠绕着梁上悬着的“天作之合”匾额,将那四个金字熏得蒙上一层暧昧的昏黄。云筝端坐于东侧首位,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听着周遭宾客或明或暗的议论,唇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方才当街的风波终究被侯府强压了下去。江崇山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由头,只说叶菱是“急火攻心晕了头”,又斥云筝“新妇不懂事,随口戏言”,便要将此事揭过。云筝顺水推舟,半推半就地跟着进了府——她知道,真正的好戏,总要在台面下演才更有意思。

宴席开至半场,江崇山端着酒杯,慢悠悠地晃到云筝面前。他穿着件石青色的锦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眼角的褶皱里藏着算计,笑起来时,那笑意总到不了眼底。

“筝丫头啊,”他故作亲昵地开口,声音透过酒气传过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瞧这婚事也算成了,虽说中间出了点小岔子,但总归是我江家的媳妇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外候着的几个账房先生,“按规矩,新娘子的嫁妆也该入府库登记了,也好让你日后在府里有个体面的依仗,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