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舟站在火盆另一侧,负手而立,脸上是惯有的倨傲。云筝看着他,忽然想起上一世跨火盆时,她不慎被裙摆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江闻舟非但没扶,反而皱眉骂了句“晦气”。
这一世,她偏要让他“晦气”个够。
就在脚踏上火盆边缘的瞬间,云筝手腕微转,宽大的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猛地甩向侧面——不偏不倚,正扫在江闻舟的锦袍前襟上。炭火被带起的风卷得噼啪作响,几粒火星溅在他的衣料上,烫出几个不起眼的小洞。
“哎呀。”云筝故作惊慌地按住裙摆,语气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世子恕罪,我这裙摆太宽,没留神。只是……”她抬眼,盖头下的目光直直射向江闻舟,“世子若实在嫌我云家失礼,觉得委屈了您这金贵身子,这门亲事,大可作罢。”
话音落地,满场俱静。
连风都似停了,只余下炭火偶尔的爆响。宾客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看向江闻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江闻舟的脸瞬间涨红,一半是被烫的,一半是气的。他从未想过,这个在他眼里温顺如羔羊的商贾女,竟敢当众给他难堪!
“你……”他指着云筝,气得说不出话。
云筝却没看他,反而转向街角那顶花轿,声音清亮得足以让半个街道的人听见:“说起来,我倒要请教世子一句。”她抬手,用团扇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露出半张清丽却冰冷的脸,“那位轿子里的,可是世子的嫂嫂,叶夫人?”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投向街角。叶菱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敛,僵在那里,像幅被揉过的画。
江闻舟心头一跳,厉声喝道:“云筝!休要胡言!嫂嫂只是来观礼的!”
“观礼?”云筝轻笑一声,团扇遮住唇角,眼底的嘲讽却藏不住,“观礼便观礼,怎的也坐着花轿来?莫不是侯府的规矩特别,要嫂嫂代兄嫁我?”
“轰”的一声,宾客群里炸开了锅。
“代兄嫁?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夫人是大公子的正妻,怎么会坐花轿来迎亲?”
“莫不是……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开,江闻舟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看向叶菱,眼神里满是警告,可叶菱早已慌了神,两手紧紧攥着轿帘,嘴唇哆嗦着,半天只挤出一句:“我……我只是觉得热闹,便让轿子送我过来,并无他意……”
“哦?”云筝向前走了两步,离那顶花轿更近了些,“叶夫人若是真心来观礼,何必将轿子停在这角落?又何必穿得这般……喜庆?”她特意加重了“喜庆”二字,目光扫过叶菱鬓边那支明显是新制的步摇。
叶菱的脸瞬间血色尽失。那步摇是江闻舟昨日偷偷送她的,说见了她穿藕荷色好看,特意让人赶制的。她原是想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不动声色地宣示自己的地位,却没成想,竟成了云筝手里的把柄。
“云筝!”江闻舟见叶菱快要撑不住,上前一步想拦住云筝的话头,“今日是你我大婚,休要在此纠缠旁事,失了体面!”
“体面?”云筝猛地转头,目光如刀,直刺江闻舟,“世子也知道体面二字?”她提高了声音,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侯府若真要体面,便不会一边与我云家定亲,一边让世子与嫂嫂暗通款曲!若真要体面,便不会在大婚之日,让嫂嫂坐着花轿来‘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