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能开这个门。
我不能如他们的愿,一头撞进那早已张开、等着将我撕碎的舆论巨网里!
我贴着冰冷的墙壁,像一条濒死的鱼,用尽全身力气汲取墙面那点仅存的凉意,试图冷却快要爆炸的头脑。不能吵,不能闹,不能崩溃。崩溃正是他们想要的!那只会把所有的镜头变成对准我的长枪短炮!
怎么办?怎么办?!
手机……手机被我丢在床头柜上了。那点可怜的通讯录里,还能找出谁能在深夜、在一群不怀好意围堵的记者和盛怒的亲人面前,替我打开一条生路?没有!一个都没有!我为了所谓“爱情”投奔陆沉远,早已斩断了过往所有人脉!
视线慌乱地扫视着这间冰冷豪华却如同牢笼的卧室。目光掠过梳妆台,掠过厚重的落地窗帘,掠过那个空荡的、失去画具的书桌……最后,定在那张铺着昂贵埃及棉床单的床榻上。
床头柜。
那封像火焰一般灼痛我眼睛的白色信封——国际新锐设计大赛的决赛入围通知,正静静地躺在一本旧设计年鉴上面。那是我昨夜看过,随手丢下的。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深渊里骤然亮起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混乱的思绪!
记者!
门外那些记者……他们是追逐热点事件、渴望劲爆头条的鬣狗!
真相?他们或许并不真正关心谁是抄袭者。但……如果真相足够颠覆?足够反转?足够毁掉一个光芒万丈的新锐设计师和一个标榜完美的商业精英家庭呢?!
那个刚刚在国内崭露头角、被媒体誉为“天才少女”的陆晴!那个被包装成完美丈夫、家族企业继承人的陆沉远!那封承载着千万级声望和潜在商业价值的决赛通知!
还有……我那微不足道却足以撕开整个华丽骗局的一腔“疯血”!
就在这一刻,门外林桂芬显然失去了所有耐心,她大概认为我的沉默是对她权威最彻底的藐视。那嘶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盛浅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给我听好了!离婚?除非我死!除非我和你爸躺进棺材里!否则你休想!你要是敢离,我就告你不赡养父母!我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林桂芬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祸害的!开门!立刻开门!!听见没有!!”
她歇斯底里的叫骂,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扎进我的心口。
然而,这一次,那尖锐的痛楚没有再将我逼入崩溃的绝境。
反而像一记冰冷的鞭子,狠狠抽醒了那个濒临溺毙的灵魂。
告我?毁我?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个“祸害”?
好啊。那就让全天下都知道吧!
让我也把你们最丑恶的嘴脸,最贪婪的灵魂,最无耻的掠夺,全都摊开到阳光下来晒一晒!
巨大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悲壮的疯狂,如同野火般在胸腔里猛烈燃烧起来,瞬间驱散了所有软弱、恐惧和犹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孤注一掷的、要将所有人一起拖入地狱的决绝!
我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挺直了那根早已习惯了弯曲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