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冰冷的地板上弹起来,背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胃部的剧痛奇迹般被这巨大的惊吓暂时压制,只剩下一片空茫的惊恐。谁?
“予予——我的予予啊!你开门!快开门让妈看看你!”
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声穿透门板,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呼天抢地的绝望,是我母亲林桂芬!
“你们看看……看看我这造了什么孽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嫁了人就不要爹娘了啊……她说要离婚!要活活气死我们老两口啊!予予,你不能这么狠心……”林桂芬的声音拔得极高,像一把淬了毒的小刀,在深夜静谧的空气里反复切割。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我最痛的地方。
我心头一凛,寒意瞬间沿着脊椎往上爬。离婚?离婚的念头我只在昨晚陆沉远醉酒后逼问我为什么郁郁寡欢时,崩溃之下脱口而出过一次!那不过是一句绝望时激愤的妄语!
陆沉远!好一个陆沉远!
昨晚他醉醺醺地回来,我无法压抑地带着绝望质问他署名的事情。他起先还辩解,最后只是烦躁地挥手,说:“盛浅予,你有完没完?你是我老婆!你画的东西,给我们陆家,给晴晴用怎么了?那不是天经地义?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我看你就是被妈说中心事,天天闷头画画把脑子画坏了!你要是再这么不懂事……”
他那双因酒精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没有爱,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被挑战权威后的阴鸷和赤裸裸的威胁!
“……好,好极了!我明白了!陆沉远,我要和你——”那个“离婚”的“离”字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浑身剧烈的颤抖。
可他!他竟然……!
“咔哒。”细微的开锁声从门外传来,在母亲的哭嚎声中几不可闻。
是我那“体贴入微”的婆婆王琴!她显然早已等在那里。她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刻意的慌乱和恰到好处的疲惫:“哎哟!亲家母!您这……这大半夜的……快消消气!快进来进来!可别惊动了邻居!沉远他……”她声音压低,充满了无奈和痛心,“他……也是没办法了才告诉您的!予予这孩子性子倔……提离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劝都没用,我们这心里……也难受啊!”一开口,就将所有过错稳稳地扣在了我的头上,将我塑造成了一个无理取闹、任性妄为、不顾爹娘死活的不孝女!
好一招颠倒黑白!好一个通力合作!我甚至能想象此刻门外陆沉远那张脸,该是如何一副沉重、无奈、被辜负却又不得不担起责任的完美表情!
“妈!您别听他们胡说!我……”我冲到门边,手抓住冰凉的门把手,刚要用力拉开,王琴的话却像冰锥一样钉住了我的动作。
“亲家母,您心疼女儿我们知道,可做父母的也要为孩子长远着想啊!沉远有家有业,予予离了婚,还能找个什么样的?到时候外人怎么说她?还有您和她爸爸的脸面……”
门把手在我掌心冰凉刺骨。所有的愤怒和辩解卡在喉咙里,像一块烧红的炭。这些话,每一句都精准地戳中了林桂芬最在乎的命门——脸面,女儿能否再攀高枝,以及那如同实质般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