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像一只舔舐伤口的困兽。巨大的落地窗外,花园里的茉莉花开得正盛,一簇簇洁白的花朵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浓郁的香气无孔不入地钻进房间。曾几何时,这香气代表着他们之间最纯粹的爱恋。如今,却成了某种无声的嘲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陈腐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需要紧急处理的收购案文件。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上,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实木桌面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书桌最底下的一个抽屉把手上。

那里面,锁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一枚水头极好的冰种翡翠平安扣。那是他母亲临终前,从自己颈间解下,颤抖着放进他手心,要他“平平安安”的念想。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文件上。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推门进来的是林晚秋。她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的真丝衬衫,衬得脸色有些苍白。她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阿砚,”她走近书桌,将托盘轻轻放下,声音放得很柔,“我让厨房炖了点参汤,你喝点吧?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

她的目光落在沈砚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掩饰不住的忧虑。沈砚没有看汤,也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停留在文件上,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晚秋在他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显得格外清晰。她绞着手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低声开口:“阿砚……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那天在书房门口,我和余辰……我们真的只是在说话。他很有才华,对艺术的理解很独特,我只是……只是欣赏他的才华,想帮帮他。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砚翻动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林晚秋的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情绪,却让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

“欣赏才华?”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刷我的卡,一次一百多万,去购买那些所谓的‘顶级画具’,这就是你欣赏才华的方式?”他的视线扫过她手腕上那只新换的、镶钻的卡地亚手镯,那是上周的消费记录里最大的一笔。

林晚秋的脸色瞬间涨红,又迅速褪成一片惨白。她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站起身,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被误解的委屈和恼怒:“沈砚!你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林晚秋就是个只会挥霍你钱财的拜金女吗?那些画具是投资!余辰的画作升值空间巨大,我只是在为我们家的未来做投资!你整天就知道公司、报表、收购,你懂艺术吗?你懂那种灵魂碰撞的感觉吗?”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余辰他懂我!他懂我想要什么!你呢?你除了给我钱,给我这座冷冰冰的牢笼,你还给过我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对着这些冰冷的数字有多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