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那份近乎偏执的控诉。心脏的位置传来熟悉的、绵长的闷痛,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那痛楚似乎被一层厚厚的冰壳隔绝了,只剩下麻木的钝感。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那眼神,一点点地沉下去,沉入一片再也无法窥探的深渊。
“说完了?”他淡淡地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说完了就出去吧,我还有事。”
林晚秋被他这种近乎漠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也刺伤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他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带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怨愤,冲出了书房。
巨大的摔门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久久不息。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沈砚靠在宽大的椅背里,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感觉不到暖意,只觉得一种彻骨的寒冷,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夹杂着林晚秋刻意拔高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清亮的、略显夸张的谈笑声。
是余辰来了。
沈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有动,依旧闭着眼,仿佛外面的喧嚣与他隔绝在两个世界。
喧闹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书房门外。紧接着,书房的门被大大咧咧地推开了。
“晚秋姐,你这书房真气派!”余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某种刻意为之的熟稔,他像参观艺术馆一样,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目光四处逡巡,带着艺术家式的挑剔和好奇。
林晚秋跟在他身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飞快地瞟了一眼闭目靠在椅背上的沈砚。
“阿辰,小声点……”她低声提醒。
余辰却像是没听见,他的目光很快被书桌旁那个玻璃展示柜吸引住了。柜子里陈列着几件沈砚收藏的古董文玩,其中最为醒目的,正是那个紫檀木盒。盒子是打开的,里面那枚冰种翡翠平安扣,在射灯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纯净得如同一汪凝固的春水。
“哇哦!”余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几步走到展示柜前,脸几乎要贴到玻璃上,“晚秋姐,你看这个!这水头,这颜色,绝了!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品!冰冷机械时代下难得的灵魂结晶!”
他一边赞叹着,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隔着玻璃,似乎想去触碰那枚平安扣。他看得太过投入,身体微微前倾,手肘不经意地、带着点随意的力道,撞在了玻璃柜门开合的金属小把手上。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了整个书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余辰的手肘撞开了并未锁死的柜门,那枚躺在紫檀木盒里的翡翠平安扣,被柜门开合的力道猛地一带,从丝绒垫子上滑落,直直地砸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一声令人心碎的脆响。
那枚凝聚了天地灵气的平安扣,瞬间四分五裂。几块较大的碎片散落开,更多的则是细小的、闪烁着绝望微光的碎渣,如同散落的星辰,溅落在冰冷的地砖上。那温润内敛的光华,在碎裂的瞬间,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