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一个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男声传来,用的是某种晦涩的方言切口,外人听来如同天书:“几级?”
“台风眼。” 我同样用切口回答,报出了预定的行动等级。
“坐标?” 对方言简意赅。
我报出了一串复杂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对应着王建平此行在欧洲将要下榻的顶级酒店名称和房号序列。这些信息,来自他“无意”间留在书房台历上的行程草稿。
“收到。72小时。” 对方没有任何废话,确认信息后,给出了时限。
电话挂断。忙音嘟嘟作响。我放下手机,启动车子,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像被按了快进键的胶片。
时间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流逝。
书房成了我的指挥所。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巨大的实木书桌上,并排摆放着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不同的界面:一个是全球银行转账系统复杂的操作后台,一个是实时监控着多个海外账户变动的图表,还有一个,是经过层层加密的通讯界面。
“K”的效率高得惊人。他就像我延伸出去的、无形的影子之手。王建平和小曼抵达欧洲的第二天下午,我的加密通讯界面就闪烁起来。没有文字,只有一份压缩文件传送过来。
我点开。里面是十几张高清晰度的照片。拍摄地点显然是酒店房间。角度隐秘而刁钻。照片的主角是王建平和小曼。不是在谈判桌上,也不是在考察现场。是在卧室,在浴室,在客厅的沙发上。照片里的王建平,完全卸下了人前的精英伪装,表情放纵而贪婪。小曼则极尽所能地迎合着,眼神迷离。有几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清晰地显示在右下角,正是王建平应该出席一个重要商务晚宴的时间段。
照片的冲击力是巨大的,像冰冷的铁锤砸在心上。但我的心湖早已冻结,激不起一丝涟漪。这些画面,只是冰冷的工具。我面无表情地浏览完,将它们拖入一个命名为“欧洲风情”的加密文件夹。
与此同时,银行账户的操作后台开始疯狂跳动。屏幕上的数字像瀑布一样刷新。一个指令发出,瑞士某银行一个长期休眠的账户被激活,巨额资金瞬间抽离。又一个指令,开曼群岛某个离岸公司的股权结构悄然变更,实际控制人一栏的名字,无声无息地从一个陌生的英文名,替换成了“LIN WAN”。维京群岛的信托基金被触发预设条款,资金流向发生不可逆的偏转……
国内的动作也在同步进行。通过“K”控制的数个匿名代理人,指令像水银泻地般渗透出去。那个挂在王建平远方表弟名下的、位于市中心顶级楼盘的大平层,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产权变更登记。某支被王建平视为重要资产、由他一个“信得过”的老同学代持的科技股,在二级市场被神秘力量连续小额吸筹,股权结构悄然变化……
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冰冷而专注。手指在键盘和触控板间移动,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每一个操作都精准无误,像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偶尔需要输入复杂的双重验证码,我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厚厚的、边缘磨损的旧版《国际金融实务》。翻到特定的页码,在看似正常的段落字里行间,用铅笔极淡地勾勒出几个数字或字母的组合。那是只有我能看懂的密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