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间在高度紧绷的神经和冰冷的数字流动中飞逝。72小时的倒计时,滴答作响。第三天凌晨,当窗外透进第一缕灰蒙蒙的曙光时,我敲下了最后一个确认键。

屏幕上,所有预设的账户变动、股权变更、产权转移的最终状态,全部显示为“已完成”或“已生效”。代表着王建平核心财富版图的那些闪烁的光点,大部分已经黯淡下去,或者,被转移到了另一张完全不同的、名为“林晚”的地图上。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疲惫和冰冷的亢奋感席卷全身。我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酸涩的眼睛。书房里只剩下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成功了。第一阶段。王建平庞大财富帝国的根基,在他和小曼的颠鸾倒凤中,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得意里,已经被无声无息地蛀空了大半。他乘坐的私人飞机此刻应该正翱翔在万米高空,载着他飞向归途。他大概还在回味着欧洲的“考察成果”和温柔乡,幻想着回来后如何继续他风光无限的生活。

他不知道,他即将落地的,将是一片被他自己亲手埋下、却由我引爆的雷区。

我关掉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消失了,书房陷入昏暗。我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天色微亮,城市在晨曦中苏醒。我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高楼林立的轮廓线。那里曾经是王建平的王国。

现在,它的一部分,已经悄然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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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平回来了。

带着一身欧洲的阳光气息(或者说是小曼身上的香水味),和一种志得意满的松弛。他在家里只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精神抖擞地去了公司。他大概觉得,家里这个“懂事”的老婆,依旧是他稳固的后方。

他不知道,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我点了一杯美式,已经坐了快一个小时。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封口用红色的蜡封着,透着一种陈旧而郑重的气息。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纸袋上,映出里面文件隐约的轮廓。我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早已冷掉的咖啡,目光平静地看着街对面那栋气派的“建平实业”大厦。王建平的办公室就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刺眼的光。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信息,来自“K”,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到了。”

我抬眼。一辆黑色的奥迪A8无声地滑到咖啡厅门口停下。车牌很普通。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隔着马路和咖啡厅的玻璃,精准地捕捉到我的位置。对视不到一秒,车窗升起,车子重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我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手指在蜡封上摩挲了一下,触感微凉而坚硬。该走了。这场戏,需要另一个重要的观众。

半小时后,我出现在市中心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楼道狭窄,弥漫着油烟和潮湿的气味。我停在五楼一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铁门前,敲了敲门。

“谁呀?” 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传来。

“妈,是我,小晚。” 我扬声回答,声音放得很柔顺。

门内传来铁链滑动的哗啦声,门开了一条缝。王建平的母亲,我的婆婆,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探了出来,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带着惯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