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陈默。"沈砚伸出手,声音温和,尾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绵长。
当他们的手相触时,林姝尔感到一阵奇异的电流穿过全身。沈砚的指尖有常年接触浆糊留下的薄茧,但让她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沈砚突然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他几乎不可闻的吸气声。
"有意思..."沈砚轻声说,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陈默"的脸,仿佛要穿透这层皮囊看到什么。
整个上午,林姝尔都处在高度紧张中。沈砚教她如何用毛笔蘸取特制浆糊修补古籍残页,如何辨别不同朝代的纸张质地。他的讲解细致耐心,但每隔一会儿,林姝尔就会捕捉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午休时间,其他同事都去吃饭了,修复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砚突然开口:"你知道吗,古籍修复最困难的部分不是技术,而是理解。"
林姝尔——陈默——谨慎地抬头:"理解什么?"
"理解每一页纸背后的故事。"沈砚用镊子轻轻挑起一页泛黄的纸张,"这些残页就像散落的时间碎片,我们的工作就是让它们重新对话。"
他放下工具,直视林姝尔的眼睛:"就像我现在看到的你——表面是陈默,但眼神里藏着另一个人。一个...迷茫的年轻人。"
林姝尔的心跳骤然加速,手中的毛笔差点掉落。他是第一个,唯一一个似乎察觉到异常的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沈老师。"她努力保持镇定。
沈砚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一本装帧古朴的笔记:"我祖母留下的日记里提到过一种现象,叫'千面咒'。受咒者每日变换形貌,无人能识,直到遇见命定之人。"
他翻开一页,上面绘着繁复的星轨图案:"有趣的是,这些图案..."沈砚突然停住,因为林姝尔已经面色苍白地站了起来。
"抱歉,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她仓皇逃离,生怕下一秒就会崩溃。
接下来的几天,林姝尔刻意避开古籍修复室。她变成了花店店员、健身房教练、甚至一天是菜市场的鱼贩。但无论变成什么身份,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沈砚那双能洞穿表象的眼睛。
第五天夜里,一场罕见的暴雨袭击梧城。林姝尔以一位女作家的身份回到公寓楼,发现电梯故障,只能走楼梯。就在她摸索着钥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需要帮忙吗?"
沈砚站在楼梯转角处,手里拿着一盏老式油灯——在这种现代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暖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谢谢,不用。"林姝尔压低声音回答,希望他不会认出这又是一张新面孔。
沈砚却上前一步,油灯的光照亮了门牌号:"你住我对面。"这不是疑问句。
林姝尔僵住了。这栋公寓她住了三个月,却从不知道对面邻居是谁。现在命运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唯一能认出她本质的人,竟然就住在咫尺之遥。
"要进来喝杯茶吗?"沈砚突然问,"暴雨天,独居女性检查一下邻居的底细很合理。"
他的语气轻松,眼神却无比认真。更奇怪的是,林姝尔发现自己无法拒绝。或许是因为连日的孤独,或许是因为那盏油灯的光太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