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捂住他的嘴,从灶膛里摸了根烧黑的木棍,在砖地上画了道横线,"小虎,这是'一'字。"
他歪着头看了半天,突然用脏手指跟着画,咧着嘴笑:"飞!"
我愣了下才明白,他以为我在教他画小鸟。
胸口突然发酸,我抓着他的手慢慢写:"这是'林',你的姓。"
连着三天,我都趁李力去村口打牌时教小虎写字。
他学得慢,但会认真把每个字描上几十遍。
第四天早上,他忽然拉着我去猪圈,扒开稻草露出块破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刻满了"林小虎"。
"妹妹看!"他眼睛亮得吓人。
我还没来得及夸他,身后突然炸开一声尖叫:"贱货!"
李力揪着我的头发往后拽,尖指甲刮得我头皮生疼:"城里来的骚货,敢教傻子写字?"
她一脚踹翻木板,冲着院子大喊:"都来看啊,这贱皮子要造反!"
不到五分钟,院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李力揪着我领口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我的外套被扯到肩膀,露出里面的吊带。
人群里响起口哨声,几个男人往前挤。
"让你教!"李力抄起扫帚往我背上抽,"真当自己是文化人了?"
第一下抽得我眼前发黑,第二下还没落下,小虎突然野兽似的嚎了一嗓子,扑上来狠狠咬住李力的手腕。
"啊!"李力惨叫着想甩开,小虎却像疯狗一样死不松口。
村霸王铁柱冲过来照着他肚子就是一脚,小虎喷出一口血。
"反了天了!"村长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阴着脸一挥手,"把这傻子关地窖,女的扒光了绑村口树上!"
养父突然冲出来拦在我前面,被王铁柱一拳打趴。
我拼命挣扎着想去拉小虎,突然摸到裤兜里硬硬的东西——是养父昨晚偷偷塞给我的钥匙。
我被关进柴房,手腕上的麻绳磨出血痕。
月光从木板缝漏进来,照见角落里蜷缩的小虎。
他嘴角还带着血痂,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拨浪鼓。
"疼不疼?"我蹭过去用肩膀碰他。
他摇摇头,突然从兜里掏出半块发霉的馍,掰成两半塞给我。
我鼻子一酸,想起小时候养父总说,小虎虽然傻,但知道护食的狗崽子最忠心。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把馍藏起来。
门开了条缝,养父佝偻着身子钻进来,手里端着碗凉水。
"喝。"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李力睡了。"
我灌下半碗水,突然抓住他袖子:"爹,钥匙真是开地窖的?"
养父浑身一抖,碗差点摔了。
他扭头看了眼门外,突然压低声音:"地窖通后山...但别急,等..."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李力尖着嗓子喊他的声音。
养父慌忙把个硬东西塞进我鞋里,佝偻着背出去了。
我摸出来看,是把生锈的小刀。
小虎突然扯我衣角,指着柴堆底下咿咿呀呀。
我扒开烂稻草,发现块松动的地砖。
掀开来,是个生锈的铁盒。
盒子里厚厚一沓纸,最上面是张泛黄的寻人启事。
照片里五岁的我扎着羊角辫,底下印着养父的电话。
每张启事日期都不一样,最新的是去年冬天的,纸角还沾着泥巴。
底下压着几十张车票,从县城到省城,最远到过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