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杏花村破屋的土炕上,苏晚挖出母亲留下的木盒。
火折子亮起来的瞬间,她看清了盒里的东西:
泛黄的通敌假信,落款是 “柳砚山”;还有母亲带血的字条 ——“你爹是他害的,周家满门的命,要他偿”。
火折子烧到指尖,苏晚才猛地回神。
她将假信与字条贴身藏好,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
柳砚山,这个踩着父亲尸骨成名的伪君子,她必须找到他。
用他最在意的名声作饵,用他最贪婪的财产作刃,让他尝遍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的滋味!
1
三年后,景和十三年暮春,江南吴州城被一场绵雨洗得清亮,青石板路缝隙里钻出的苔藓泛着湿绿,与街边酒旗的绯红相映,倒有几分 “杏花微雨江南” 的诗意。
只是这诗意,到了柳府门前便淡了几分 —— 朱漆大门上悬挂的 “吴州文儒” 匾额,在雨雾中透着几分刻意的庄重,门内传来的墨香与琴声,更是将 “书香门第” 的名头衬得十足。
苏晚站在柳府侧门,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还滴着水,手里攥着的荐书被雨打湿了边角,指尖却依旧稳稳地捏着,没有半分颤抖。
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的冷光,只留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像株刚从田埂里移栽来的禾苗,透着青涩与无措。
“你就是黄家村来的苏阿晚?”
管家柳忠眯着眼打量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咱家老爷最喜干净,你这模样虽清秀,却也得守规矩,若是敢偷懒耍滑,立马就把你赶出去。”
“民女…… 阿晚晓得分寸,定会好好干活,不惹管家爷爷生气。”
苏晚的声音柔缓带怯,尾音轻轻上扬,像羽毛似的搔在人心尖上,她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眼尾略向下垂,添了几分无辜,
“只求能有口饭吃,阿晚什么苦都能受。”
柳忠被她这副模样哄得心头一软,又想起举荐人说这姑娘是个孤女,着实可怜,便摆了摆手:
“罢了,跟我进来吧,正好书房缺个洒扫的,你就去那边伺候,记住,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老爷在书房时,脚步轻些。”
苏晚低眉应了声 “是”,跟着柳忠穿过抄手游廊。
廊下挂着的画眉鸟在笼中蹦跳,鸣声清脆,她却没心思欣赏 —— 目光飞快地扫过廊柱上悬挂的字画,落款处 “柳砚山” 三个字笔力遒劲,可在她眼里,这字里行间满是血腥气。
二十年前,就是这个人,伪造了父亲周敬之通敌的信件,害周家满门抄斩,若不是母亲带着年幼的她逃到乡下,她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如今她改头换面,用民间医师的草药调整了眉眼轮廓,将原本锐利的颧骨磨得柔和,又学了戏班伶人的身段谈吐,就是要化作一把刮骨刀,悄无声息地刺进柳砚山的心脏。
柳忠将她交给负责书房杂事的张妈,便转身离开了。
张妈是个面冷心热的妇人,给了她一套干净的粗布丫鬟服,又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