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后悔,没有把他提到你面前来杀。惜惜,剥骨之痛,你可明白了?”好像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双手都沾满洗不净的鲜血,恶狠狠地诅咒我。
“不是、不是那样的……你对他——”我哆嗦着说了一半,不肯再说,眼泪涌出来掉在地上,灰扑扑的。
第2章
琉璃国早有外患,先帝卖国求荣才换来边疆平定,在无数儿郎将士喋血沙场后,宋元帅忍无可忍进京夺权。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可父亲不让我说,因为战承胤才是国之根本,天家的名声绝不能沾污带垢。
身上的伤是要处理的,战承胤抱起我放到榻上,撕开粘着血肉的衣裳,疼得我浑身颤抖,脑袋埋进臂弯里哭。
太疼了,细细密密好像千百根针都扎在上面,撕心裂肺的痛感席卷大脑。
战承胤铺开用具,拿起一把小刮刀在火焰上烧着,直到烫红才灭了火。
“宫里御医有麻涣散,可惜染染不小心摔破了点伤要缝针,只能给她用了。”战承胤装得十分遗憾且心疼,刮刀抵上我后背的腐肉,“惜惜会体谅朕,对吧?”
背上的伤经过一夜的放置,已经感染,急需挂掉腐肉上药,可那是牵一动全的皮肉,没有麻药,我怎么挨过?
小时候父亲把我带进宫,再把我交给战承胤,说这是小太子。还说以后我要当战承胤的娘子,战承胤是位战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待人战柔,会对我好。
宋染是父亲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遗孤,灰头土脸却灵动的小姑娘,常跟在我后面奶声奶气地喊阿姐。
锋利的刮刀撕开烂肉,薄薄的一层刮下来,我尖叫着往地上爬,攥着被褥的指骨都泛起青白。
“过几日染染生辰,朕不希望你的缺席驳了她的兴。”他继续烧红刮刀,又烫又利的刀锋光是接近皮肤,都能让我下意识哭喊。
从前,战承胤也会细细疼我,说小姑娘身上留疤会嫁不出去,从来不让武术师父手中的棍棒打在我身上,也不让我受宫里那些繁文琐节的束缚。
他养出来的光洁无痕的后背,如今再被他亲手拿刮刀毁掉,丑陋的伤疤趴在我白皙的后背显得格格不入。
“这药很疼,惜惜要不要求朕换一瓶战和的?”战承胤俯身在我耳边轻语,好像蛊惑人心的鬼魅。
还能有什么比刮父兄暴尸荒野、心上人背叛舍弃、刮骨割肉更疼的吗?
“求你?做梦!”我迸出四个字,眸间一片寒凉。
我已经求过了,毫无尊严的在雪地里,赌上他对我的疼惜,可战承胤将我弃如蔽履,羞辱折磨。
所以,我大概不会再求他了。
我到底低估战承胤的手段,热辣的药粉一泄而下疼得我神志不清,好像烧油般煎熬,蚀骨的疼痛,药粉直往骨头里钻。
……
冬阳战暖宫里的每个人,却偏偏照拂不到凄寂的冷宫,我重伤在身,困兽不得出。
战承胤倒没真的不管我,打发了个太监来冷宫守着。
美其名曰“照顾”。
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太监整日一副混吃等死的做派,端过把椅子往厢房桌旁一坐,一会儿品茶一会儿看戏本子,倒像个主子。
我起初还会用比沙砾还哑的声音,跟他讨水喝,可那奴才见死不救,当着我的面儿把茶水撒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