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王老幺,

四川来的小包工头。

民国二十三年接了个怪活,

拆一栋北平东郊新别墅。

女主人叉着腰吼:

“给老娘查清楚,

水费一个月,

咋个八百吨?!”

我叫王老幺,四川人。

在北平城头混饭吃,是个小包工头。

民国二十三年秋,接了个怪活路。

不是装修,是拆房子!

拆的还是东郊一栋崭崭新的别墅。

女主人姓金,穿金戴银,叉腰站在门口。

嗓门尖得能戳破天:

“王老幺!给老子查清楚!”

“水费单子八百吨!八百吨啊!”

她甩出一张纸,差点砸我脸上。

“查不出名堂,尾款莫想!”

“我男人是警察厅的!弄死你们!”

我心头一凉。

这婆娘凶得很,搞不好要蚀本。

但活路接了,硬着头皮也要上。

喊上老师傅老张头,进了别墅。

乖乖,里头装修得跟皇宫一样。

家具都摆齐了,就是没人气。

老张头先查水管接头。

“幺哥,干绷绷的,没漏。”

又看墙壁,干酥酥的。

“怪了,水表也纹丝不动嘛!”

老张头指着水表盘。

“你看,稳当得很!”

金太太冲进来,脸都气歪了。

“放屁!水表没坏!”

“上个月八百吨!这个月又是八百吨!”

“肯定是上家搞了鬼!”

“给老子砸!把墙砸开看!”

她跺着高跟鞋,地砖都要裂了。

老张头看我,我叹口气。

“要得,砸嘛。”

“金主开了口,拆房子都行。”

抡起大锤,咣咣几下。

水管露出来,亮锃锃的。

屁事没得!

“看嘛!好得很!”老张头喊。

金太太脸黑得像锅底。

“不可能!绝对有问题!”

她抓起电话摇人。

“喂!自来水公司吗?过来!”

“还有物业!叫你们经理爬过来!”

闹腾了半个月。

自来水公司认栽,赔钱换新表。

我们灰溜溜把墙补好。

刚补完,新水费单又到了。

还是八百吨!

金太太当场炸毛。

“叫你们最大的官来!”

“今天不给说法,莫想走!”

自来水公司来了个胖子。

油头粉面,见面就喊金姐。

拉她到角落,嘀嘀咕咕。

“金姐啊,”胖子擦着汗,

“换了新表,还装了监控。”

“你家水表...白天稳当。”

“一到后半夜,哗哗转啊!”

“那水量,吓死人!”

“根本不是人用的...”

金太太眼珠瞪得溜圆。

“啥子意思?有人偷水?”

胖子左右看看,压低嗓门:

“怕是...宅子不干净哦!”

“找个大师看看吧!”

金太太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闹...闹鬼?!”

她男人动用关系,查到底细。

原来这地界,早先是红星农场。

关过不少被诬陷的反动分子。

其中有个林教授,女的。

教外国文学的,讲究得很。

衣服总是干干净净。

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运动来了,遭了殃。

被学生从讲台上揪下来。

剃了个阴阳头,难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