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院大门外的喧嚣如同滚烫的油锅炸裂!

苏然与林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两人不约而同拔足向声源处奔去。

甫一踏出书院那沉重的朱漆大门,一幅混乱暴烈的景象便撞入眼帘!

青州府城这条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此刻已沦为狼藉的战场。

一辆装饰华贵的四轮马车倾翻在地,拉车的健马嘶鸣着挣扎,缰绳缠绕,将车辕都扯裂了大半。

十几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滚落四处,箱盖破裂,散落出色彩斑斓的丝绸、细洁如玉的瓷器碎片,以及几袋被踩破的米粮,白花花地混在泥土里。

七八个身着统一褐色劲装、手持短棍的商队护卫,正与五六个蒙面黑衣人激烈缠斗。

黑衣人招式狠辣,动作迅捷,手中钢刀翻飞,带起森森寒光。

护卫们虽人数稍多,却显然不敌对方凶悍,身上已多处挂彩,鲜血染红了褐色的衣襟,勉力支撑着,将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商队伙计护在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味和货物破碎的混杂气息,路人的惊呼、护卫的怒吼、伤者的痛嚎、兵刃的交击声刺耳欲聋!

苏然目光如电扫过战场,没有丝毫犹豫。

他并非莽夫,深知自身武艺有限,但路见不平,岂能坐视?

他低喝一声:

“林姑娘小心!”

人已如离弦之箭,猛地冲向战团边缘一个,正挥刀劈向一名倒地护卫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刀势已老,被苏然一记精准的擒拿扣住手腕脉门!

苏然顺势一拧一送,用的是书院武科教习的“小擒拿手”,虽无内力加持,却也干净利落,那黑衣人痛哼一声,钢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翻倒的车轮上。

“找死!”

旁边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伴受制,怒吼一声,舍弃对手,刀光如匹练般直劈苏然后心!这一刀又快又狠,带着凛冽的杀意!

“苏公子当心!”

林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贸然上前,强迫自己从惊骇中迅速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速扫描着整个混乱的场面。

苏然的加入,吸引了更多黑衣人的注意,压力骤增。

她紧盯着那几个黑衣人的动作,大脑飞速运转:

步伐虽快,但各自为战,彼此间毫无呼应,甚至有一次两人同时攻向一个护卫,刀锋差点撞在一起!

配合?

他们根本没有配合!

全凭一股凶蛮狠劲!

目光急扫,街边散落着倾覆马车时滚出的杂物

——几根断裂的车辕木棍、一个歪倒的粗陶水缸、还有商队伙计慌乱中,掉落的几捆用来垫货的稻草。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在林悦脑中成型!

“苏公子!”

她清越的嗓音,在一片嘈杂中异常清晰地穿透过去,

“引他们过来!这边!”

她指向自己身前几步,一堆散落车辕木和粗陶缸碎片的地方。

苏然正被两名黑衣人夹攻,险象环生,左支右绌。

听到林悦的呼喊,他虽不明其意,但对林悦的信任已深入骨髓,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虚晃一招,看似力竭后退,脚步却巧妙地带着两名追击的黑衣人,朝着林悦指示的方向且战且退!

就是现在!

林悦看准苏然将两名黑衣人,引至预定位置、身形交错的一刹那,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踢向脚边那半截碗口粗、带着断裂茬口的车辕木!

呼!

沉重的车辕木带着风声,翻滚着砸向左侧黑衣人的下盘!

那黑衣人正全神贯注追击苏然,哪料到侧面飞来横祸,惊骇之下本能地跳起闪避,动作顿时一滞。

几乎同时,林悦脚尖又灵巧地一勾一挑,一捆散开的稻草被她挑起,天女散花般扬向右侧黑衣人的面门!

稻草虽轻,但猝不及防兜头罩下,瞬间遮蔽了视线!那黑衣人下意识地挥舞钢刀格挡稻草,攻势立破!

好机会!

苏然眼中精光暴射!他等的就是这一瞬!林悦为他创造的这毫厘之机!

他身形如鬼魅般一侧,避开左侧黑衣人因闪避车辕木而迟滞的攻击,右手并指如剑,闪电般戳向对方,因动作变形露出的腋下要穴!

同时左腿一个凌厉的扫堂腿,狠狠扫向右侧因稻草迷眼,而重心不稳的黑衣人脚踝!

“呃啊!”

“噗通!”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左侧黑衣人如遭电击,半边身子瞬间酸麻,钢刀脱手,踉跄后退。

右侧黑衣人则被扫得结结实实,重心全失,狼狈不堪地摔了个狗啃泥,啃了一嘴混着尘土的稻草!

这兔起鹘落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剩下的黑衣人和护卫都下意识地停手,看向这边。

苏然得势不饶人,一个箭步上前,脚尖一挑,将地上黑衣人掉落的钢刀踢飞老远,同时厉声喝道:

“尔等鼠辈,还不束手就擒!”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眼神阴鸷地扫过,被苏然瞬间击倒的两名同伴,又看向那个站在杂物堆旁、神色冷静得不像话的蓝衣女子,以及周围渐渐聚拢、指指点点的路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忌惮,猛地一挥手:

“风紧!扯呼!”

剩下几个黑衣人闻声,毫不犹豫,如同受惊的乌鸦,迅速撇下对手,转身便钻入旁边狭窄的巷道,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众惊魂未定的人。

短暂的死寂后,商队护卫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纷纷围拢过来。那个被苏然救下的护卫挣扎着起身,对着苏然和林悦深深一揖,声音哽咽:

“多谢公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非二位仗义出手,我等今日怕是……”

他话未说完,眼圈已红。

这时,一位身着锦缎长衫、面容富态却带着惊魂未定苍白的中年男子,在一个伙计搀扶下,匆匆走了过来。他便是这支商队的负责人。

他先是对着苏然和林悦,一揖到地,姿态极为恭敬:

“李某代李氏商会上下,拜谢二位恩公!今日若非二位侠肝义胆,李某这支商队,连同这批从江南采买的要紧货物,怕是要尽数毁于一旦了!李某……李某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苏然和林悦,看到苏然一身清贤书院的青衿,林悦虽衣着素雅但气度不凡,心中一动,试探问道:

“敢问二位恩公高姓大名?李某日后定当登门厚报!”

苏然拱手还礼,声音清朗:“在下清贤书院学子,苏然。”

林悦亦微微福身:“林氏家族,林悦。”

“苏然……林悦……”

李姓负责人喃喃念着,眼睛猛地一亮,脸上敬意更浓,

“原来是清贤书院才俊苏公子!久闻公子才名!这位竟是林府的大小姐!失敬!失敬!”

他显然听说过苏然在书院的名声,更知晓林家在青州府的地位,心中感激之余更添了几分郑重,

“二位恩公身份贵重,李某更是铭感五内!此地不宜久留,恐贼人去而复返。不知二位可否赏光,移步鄙商会暂歇?一则让李某略尽地主之谊,二则……李某也想厚颜,请二位详述方才情形,也好报官追查。这批货,关系商会存亡,实在……实在丢不得啊!”

苏然看向林悦,见她微微点头,便道:

“李东家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既如此,便叨扰了。”

他心中也存了疑虑,这群黑衣人目标明确,行动狠辣,绝非寻常劫匪,也想从这李东家口中探听些线索。

数日后,清贤书院。

一年一度的“文华诗会”如期举行。这本是书院彰显文采、以诗会友的雅事,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带着浓浓门阀优越感的浮华气息。

举办诗会的“集贤堂”被精心布置过。

廊柱缠着红绸,檐角挂着琉璃风灯,虽在白昼,也点上了手臂粗的红烛,将堂内照得亮如白昼。

紫檀木的长案上,铺着雪白的宣纸,端砚、徽墨、湖笔一应俱全,旁边还摆放着精致的青瓷茶盏,和各色时令瓜果点心。

空气中飘散着昂贵的龙涎香和果品的甜香。

士族子弟们早已三五成群,占据了最舒适显眼的位置。

他们或身着蜀锦苏绣,或头戴玉冠金簪,手持折扇,高谈阔论,语笑喧阗。目光扫过堂内其他学子,尤其是那些衣着朴素、缩在角落的寒门学子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与倨傲。

对他们而言,这诗会不过是又一个展示家世、巩固圈层、顺便踩踏寒门以取乐的场合。

苏然踏入集贤堂的瞬间,便感觉数道冰冷、带着恶意的目光如同芒刺般扎了过来。

他挺直背脊,神色平静地走向寒门学子惯常聚集的角落,步履沉稳,仿佛那些目光只是拂面的微风。

果然,他刚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李轩那令人厌恶的身影便踱了过来。

今日李轩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藏青儒衫,颌下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和煦”笑容,声音却带着冰碴子:

“哟,这不是我们清贤书院的‘寒门之光’苏然苏大才子吗?来得正好!今日诗会,正缺个抛砖引玉之人。苏然你才华横溢,冠绝书院,不如就由你……第一个吟诗一首,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寒门翘楚的绝世文采,为诗会开个好头?如何?”

他刻意将“寒门之光”、“冠绝书院”、“绝世文采”等词咬得极重,充满了煽动性的讽刺。

话音一落,满堂目光瞬间聚焦在苏然身上。

士族子弟们脸上纷纷露出看好戏的促狭笑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如同毒蜂般嗡嗡响起:

“哈,李夫子这招妙啊!看他怎么下台!”

“一个泥腿子,能憋出什么好屁?怕是要把‘锄禾日当午’再念一遍?”

“啧啧,等着看他憋得脸红脖子粗吧!”

“寒门之光?我看是寒门之耻才对!”

那些恶意的嘲讽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苏然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

他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这是李轩精心设计的陷阱,就是要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尽洋相,彻底打碎他那点可怜的“才名”,让他明白寒门永远上不得台面!

拒绝?

只会引来更恶毒的羞辱。

应下?

仓促之间,如何能作出压得住场面的诗?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苏然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脑中一片空白,平素积累的诗文仿佛被冻结。

他强迫自己镇定,嘴唇紧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缓缓站起身,走向堂中那片被烛火照得格外明亮的空地。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背上,有嘲讽,有怜悯,更多的是等着看他笑话的冰冷期待。

时间仿佛凝固,堂内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他走到堂中,孤立无援,巨大的羞愤和压力几乎要将他吞噬、逼得他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之际——

一个熟悉而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如同天籁般在他身后极近处响起,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送入他耳中:

“苏公子,莫慌。听好: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是林悦!

她不知何时,竟已悄然穿过人群,站在了他身后咫尺之处!

她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将一首他闻所未闻、却瞬间点燃他灵魂的磅礴诗篇,灌注到他濒临枯竭的心田!

如同久旱逢甘霖!如同绝境见曙光!

苏然只觉得一股浩瀚磅礴、睥睨千古的文气,随着林悦的低语,轰然注入他干涸的灵台!

方才的羞愤、压力、空白,瞬间被这股洪流冲散!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中块垒尽消,豪情顿生!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压力,都化作了吟诵的力量!

他霍然转身,面向满堂士子,目光如炬,朗声吟诵,声音起初微带颤抖,旋即变得沉稳雄浑,如同滚滚东去的大江之水,带着席卷一切的磅礴气势,响彻整个集贤堂: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第一句出口,那宏大苍茫的时空感,便让满堂的窃笑私语为之一滞!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惊心动魄的意象扑面而来!

仿佛赤壁鏖兵的壮烈画卷在眼前展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李轩脸上那抹讥诮都僵住了。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这一句慨叹,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每个人心头!堂内彻底死寂!落针可闻!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风流名将的潇洒从容,决胜千里的磅礴气度,被寥寥数语勾勒得淋漓尽致!

几个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士族子弟,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浑然不觉。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最后这深沉浩渺的感喟,带着穿透时空的苍凉与豁达,如同余音绕梁,久久不息!

苏然的声音落下,堂内陷入一片绝对的、近乎凝固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眼神里的嘲讽、轻蔑、幸灾乐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的茫然,以及一种被宏大诗境彻底征服的呆滞。

仿佛刚才吟诵的不是一个寒门学子,而是某个穿越千古而来的诗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须发皆白、平日最为古板严谨的老学究,颤抖着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竟忘了喝,只喃喃道:

“此词……此词……雄视百代,气吞山河……老夫……老夫……”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杯中茶水泼湿了前襟也浑然不觉。

“好!好一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好一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一个素来以才名著称的士族子弟,猛地拍案而起,脸色因激动而涨红,眼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纯粹的震撼与折服。

“此等胸襟气魄……我等……我等方才……”有人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苏然。

死寂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惊叹与赞誉!

寒门学子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看向苏然的目光充满了无上的崇敬!

苏然,这个名字,连同这首横空出世的千古绝唱,注定要在这一刻,铭刻在清贤书院乃至整个青州文坛的历史之上!

苏然立于堂中,沐浴在无数道震撼、敬佩、乃至狂热的目光中。

方才吟诵时的激昂热血渐渐平复,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那个悄然退至角落、正含笑望着他的蓝衣身影。

是她!

是林悦!

在他最孤立无援、即将坠入深渊的时刻,是她如同神兵天降,将这首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词作送入他耳中,赋予了他傲视群伦的力量!

这份恩情,这份震撼,已非言语所能形容!

诗会在一片前所未有的高潮,与对苏然的追捧中结束。

士族子弟们纷纷上前攀谈,试图结交这位“横空出世”的才子,寒门学子更是将他团团围住,如同拥戴英雄。

苏然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脱身,快步走向那个,一直安静伫立在廊柱阴影下的身影。

“林姑娘!”

苏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走到林悦面前,深深一揖,久久不起,

“今日……若非姑娘……苏然此刻,恐怕已成满城笑柄,身败名裂矣!姑娘之恩,如同再造!苏然……苏然……”

他抬起头,眼中情绪翻涌,感激、震撼、敬佩,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完全明了的、更深沉的东西,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首词,绝非“杂书”二字可以解释!

林悦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然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耀眼的光环。

林悦看着他真挚而激动的眼神,心中也泛起波澜。

她轻轻抬手虚扶:

“苏公子快快请起。朋友之间,守望相助,理所应当。公子才情本就不凡,此词……也不过是恰逢其会,激发了公子胸中丘壑罢了。”

她再次将功劳巧妙地推回给苏然本身,也再次回避了词的真正来源。

苏然直起身,望着林悦清亮的眼眸,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承诺:

“姑娘之情,苏然……永世不忘!”

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寻常的感激,在他心中沉淀为一种沉甸甸的、无可替代的重量。

两人相视而立,廊下的风灯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空气中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温暖的丝线在悄然缠绕、滋长。

然而,在这片温暖光晕之外,集贤堂的阴影深处,一道阴冷怨毒的目光,如同潜伏的毒蛇,死死地锁定着他们。

李轩的脸在阴影中扭曲得近乎狰狞。

他精心设计的局,本意是要将苏然彻底踩入泥泞,让他在所有士族面前颜面扫地!

可结果呢?

这个该死的寒门贱种,竟然踩着这个局,一步登天,成了所有人追捧的才子!

而这一切的逆转,都源于那个突然出现,处处与他作对的林氏女子!

林悦!

看着苏然和林悦那旁若无人的对视,看着他们之间,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信任与亲近,李轩心中的妒火和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精心维持的师道尊严,他在士族圈中的地位,仿佛都被那首该死的词,和苏然此刻的荣光狠狠踩在了脚下!

而这一切的耻辱,都是拜眼前这两人所赐!

“好……好得很!”

李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寒意,

“苏然……林悦……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得意得太早了!”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堂中散落的笔墨纸砚,一个更加阴险,足以将两人同时打入深渊的毒计,在妒火与恨意的浇灌下,迅速成型。

他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只待时机,便要亮出致命的毒牙。

苏然诗会扬名,声望如日中天,他与林悦的情谊也悄然升温。

然而,阴影中的毒蛇已然亮出獠牙。

李轩那淬毒的目光,预示着一场远比当街截杀、诗会刁难更为阴险致命的风暴,正悄然逼近,这对刚刚并肩闯过险关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