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根据不同文物材质反复测试的色温，能最大限度减少光损伤。
别墅里，白昭野拿起一个他修复好的宋代瓷枕：“这个裂痕补得真丑，扔了吧。”
段染月宠溺地揉揉他的发顶：“只要你高兴，都随你。”
倪安指尖微微收紧，又缓缓松开。
那只瓷枕，是他耗费数月心血，查阅无数资料才修复成功的。
如今，它被随意丢进储藏室角落。
“承古斋”和段染月的世界，都变得面目全非。
倪安利用停职时间，默默收拾好行李。
正联系房东退租，手机响起。
段染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收藏室那批汉代简牍出事了，立刻过来！”
第六章
倪安赶到收藏室时，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推门而入，一盏青铜灯台裹挟着劲风砸在他额角，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段染月搂着眼睛通红的白昭野，眼神冰寒刺骨：“倪安，你就是这么保管的！所有责任都推给昭野！现在简牍损毁，鉴定方要追责！你说怎么办？”
白昭野抓着她衣袖，声音哽咽，楚楚可怜：“段总，是我操作不当，责任在我，我愿意承担。”
段染月温柔擦掉他的泪：“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转向倪安，目光森冷如刀：“昭野胆子小，等调查组来，你认下所有操作失误。”“最多两天，我保你无事。”
倪安听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曾几何时，他修复的国宝出问题，明明是运输方之过，她却力排众议，为他正名。
如今，为了白昭野的失误，她眼都不眨，就要推他顶罪。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如果我不愿意呢？”
段染月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倪安，想想你妹妹，你没得选。”
倪安盯着她几秒，忽然扯出一个极淡、近乎破碎的笑：“好。”
段染月见他应下，语气缓和些许：“放心，我很快接你出来。”
调查组很快介入，带走了他和他所有的修复档案。
他以为只是配合调查。
然而，在调查组的临时拘留室里，倪安遭遇了非人的精神折磨。
无休止的盘问，暗示他为钱故意损毁文物，威胁吊销他的修复师资格，稍有辩驳便被斥责态度恶劣。
夜晚，当一切沉寂。
他蜷缩在角落，咬着牙默默计数。
撑不住时，就回想和妹妹、妈妈在乡下老屋看星空的温暖时光。
那时的他，家庭尚在，未来可期。
不知何时，幸福如指间沙，流逝殆尽，只剩冰冷。
一周后。
他终于被释放。
段染月站在门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走近，她眼底掠过一丝震惊：“怎么回事？”
倪安形容枯槁，眼下一片青黑，额角的伤口结了痂，眼神空洞。
倪安张了张嘴，最终沉默。
快离开了，何必多说？
“是不是他们为难你？阿安，告诉我！”
段染月想触碰他的脸，倪安下意识偏头躲开。
她动作一僵，语气染上些许不易察觉的愧疚：“对不起，本想早点接你，可昭野的画展开幕。”
整整一周。
但凡她过问一句，他都不至于受此折磨。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与她擦身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