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刚刚写在黑板上的“苏烬昭”三个字一样,转学生的牙又白又整齐,着实闪到了林知许的眼。
林知许的视线从苏烬昭的牙上挪开,向上移到他明亮的眼睛时,猝不及防又被闪到了眼。
眼中有星辰,恐怕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林知许不再看他,淡淡地回道:“我叫林知许。”
“哪个知许?”
林知许神色怪异地看了苏烬昭一眼。哪个知许,林知许的知许!
“知道的知,许诺的许。”
“知许......”苏烬昭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让林知许莫名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染柳烟浓,吹梅笛咒,春意知几许?”苏烬昭笑了起来,眉眼弯起,煞是好看。
怎么他一个男的,笑起来比女生还好看。林知许心中暗道,还会背诗。
“我爸姓林,我妈姓许。”
猜错了别人名字寓意的苏烬昭一点也不尴尬,脸上笑意不减,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他们个儿高,坐在最后排,座位比前面的宽阔不少。
“我妈妈是英语老师,不过很喜欢古典文化,我算是耳濡目染了吧。她今年公费出国进修,担心我在家里没人照顾,就把我送到爷爷奶奶这儿了。”
谁问他了,话怎么那么密。林知许没应声儿,仍专心地看书本。
林知许的座位靠窗,窗帘被他卷起来绑成一团,阳光肆意透过窗棂,在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上投射出一轮光圈。他一手撑着脸,一手压住书,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里镀了层柔光,喉结的线条随着呼吸轻动,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
如诗如画,岁月静好。
苏烬昭心里一片柔软,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轻松过。
有一次,林知许问苏烬昭会在这里待多久。
苏烬昭说,他妈妈进修回来的时候,他就要回S市了。
很快,中考结束,这一天也终于来了。苏烬昭离开得匆忙,林知许甚至没能跟他说再见。
他离开的那一年,林知许整个人愈发沉默。
偶尔,他会盯着窗外发呆,思绪随飘舞的尘埃浮沉——为什么苏烬昭走的时候,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他在S市过得好吗?会不会……已经认识了更投契的朋友?
朋友——林知许总是用这个词定义他们的关系,可自己心底却隐约知道,苏烬昭和其他人不一样。
苏烬昭靠近时,他心跳会无端加快,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皮肤;他离开后,自己的梦境却总被熟悉的影子占据,挥之不去。
S市是省会,繁华耀眼,远非G市这座小城可比。在那里,苏烬昭肯定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更明亮的未来。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地继续,如果苏烬昭没有再回到G市......或许后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
林知许哭累了,倒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去洗脸。
不能再靠近苏烬昭了——无论他现在过得怎样。
当看见他怀里抱着孩子时,林知许的呼吸猛地一滞。他以为苏烬昭终究是结婚了,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样,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胸口泛起酸涩的钝痛,可这安宁是苏烬昭用不知多少伤痕才换来的,自己不能再去打破。
他始终希望他幸福,从未改变。
但他没想到那是苏烬昭外甥女。
这个事实砸下来时,林知许整个人都晃了晃。有一瞬间似乎是如释重负,紧接着却是更无边汹涌的痛楚——那这些年苏烬昭受的苦,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