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质地粗糙,是最下等的料子,殿下从何处得来?莫要被骗。”

心里的小鹿像是被淹死了,再也跳不动。我呆愣住,“…这是我自己编织的。”

这回换谢淮愣住了,眼底的醉意都在这句话里散去几分。

我垂着头,半晌后,听见他淡淡的一声:“…臣不需要,殿下莫要浪费精力在这些东西上面。”

我应该是生气的,可心里却满是苦涩,我慌乱的想掩盖住情绪的异样,像老鼠一样生怕谢淮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急着与这发带撇清什么关系似的,同谢淮大吵了一架,最后负气将发带随手丢进湖里。

“送出去的东西,本宫从不收回,既然你不要它,那它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谢淮:“……”

后来我才知道,在民间,女子送男子发带,是求娶的意思。

谢淮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那沉入湖里的发带捞出来,又是怎样一直收着,死前还系在手腕上的呢?

就连他之所以系在手腕上,也大抵是不想被我发现的,一直隐在宽大的袖袍下,只不过……他应该想不到,我会动他的遗体,露出了这条发带。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些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觉得,谢淮对我有情?

哈……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动心。

再次看见这条让我深觉羞辱的发带,我先是怔愣,紧接着便是恼羞成怒:“谢辞镜,我恨你,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你好狠啊……你怎么这么狠?你救我却不护我,你永远都向着别人,你永远都有那么多大道理!”

“那天的雪那么冷,你竟生生罚我跪到夜里!谢辞镜,你从来都瞧不起我,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既当初嫌我的发带廉价,为何如今临到头了却还要戴上?!”

我想笑,撑着谢辞棺木的手却忍不住发抖,我狠狠的盯着那安然躺着的人,眼里却干涩的厉害。

“谢辞镜,你这个……”

我猛的咬住下唇,止住快要溢出喉间的哽咽,却不想,还是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呜咽。

不是我发出的。

“陛下……君后他,从未负过您啊!——”

心脏重重一跳,我缓缓偏过头,看向伏跪在地的人——谢淮的贴身侍从,阿竹。

“你可知,窃听圣言,是死罪。”我冷冰冰吐出这句话,像是害怕从阿竹嘴里听到什么足以让天塌下来的话。

阿竹伏跪在地的身体在抖,明明那么害怕,可他还是坚定的,哽咽着道:“即使陛下要了阿竹的命,阿竹也要告诉陛下!”

“……”

我不说话了,无力的趴在棺木上,眼眸无声的落在谢淮的脸上。

阿竹抬起头来,露出泪流满面的脸,像是要将那棺木盯出一个洞来:

“陛下,您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君后到底为何那样畏寒吗?”

我眼睫轻颤,张了张嘴:“不是寒毒么?朕亲眼看着他服下去的。”

阿竹微愣,苦笑一声:“您果然不知道……那年您在雪夜罚跪时,君后其实也一直在您的身后,他躲着,既不撑伞也不露面,您跪了多久,他便也陪着您站了多久。”

“您当年得罪了最受宠的五皇女,宫里的局势您不清醒,君后却是清楚的,他先是主动罚您,又在陪您受完罚后立刻去向五殿下的生父,当时的贵君殿下请罪,以身为太傅管教不严的名义,替您受了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