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干警骇然转头。
只见苏晚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猛地击中,整个人向后踉跄跌坐下去,防护服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手中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石头上。她脸上的口罩被她自己一把扯落,扔在一旁,露出一张惨白如纸、完全失了魂的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第二个音节。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缩成两个绝望的黑点,里面是滔天的惊骇和……灭顶的崩溃。
她右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左胸,仿佛那颗心正要破膛而出,左手五指张开,剧烈颤抖地指着那只刚从泥土里、从她亡夫指根上剥离出来的手。
“咳……嗬……”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怪响,眼泪毫无预兆地疯狂涌出,却不是哭泣,而是生理性的、无法控制的奔流。
“苏主任!”
“晚姐!”
赵峰和离得最近的两个年轻法医猛地扑过去。
苏晚对他们的呼喊和搀扶毫无反应,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目光死死粘在那枚戒指上,像是要将它烧穿。她的世界只剩下那圈冰冷的铂金,和昨夜那盏长明灯摇曳的、虚假的火光。
“他……他……”她终于从痉挛的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不堪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淋淋的绝望和难以置信,“他的指甲里……藏着……我的……婚戒……”
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心头轰然爆开!
赵峰的脑袋“嗡”的一声,血液都凉了。他猛地扭头,看向那只恐怖的手。旁边一个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年轻民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转身干呕起来。
现场死一样的寂静。只有苏晚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抽泣声,一声声,刮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赵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流。他深吸一口几乎能让人呕吐的腐臭空气,对旁边同样震惊失语的助手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立刻!上报!申请最高级别侦查权限!封锁现场,半径扩大一倍!所有相关人员,隔离问话!快!”
命令像石头砸进死水,惊醒了凝固的众人,现场瞬间以另一种形式炸开锅。无线电的嘈杂声、奔跑的脚步声、急促的指令声混乱地交织。
而在一片突然爆发的忙碌和骚动中心,苏晚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剧烈颤抖的躯壳。她涣散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右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自己左手光秃秃的无名指指根,那里,只剩下一个熟悉的、如今却灼热无比的戒痕。
昨夜那盏长明灯惨淡的火苗,在她彻底漆黑的视野里,疯狂跳跃,然后,倏地——熄灭了。
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烟雾缭绕,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投影仪的光柱打在幕布上,是现场照片和初步的尸检报告。尸体已被艰难地完全挖掘出来,腐败程度严重,面部难以辨认,但体型特征与失踪的周启明高度吻合。最终确认,需要DNA比对,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枚戒指,几乎已经宣判了结果。
“死亡时间,”法医中心另一位老法医的声音干涩,刻意回避了苏晚的名字,“初步判断在七十二到九十六小时之间,与周启明失踪时间窗口重叠。死因……颅骨后部有多次钝器击打造成的凹陷性骨折,系致命伤。尸体被草草掩埋,深度约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