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赵峰盯着幕布上那只特写的手,指甲缝被仔细清理后,那枚男式铂金婚戒更加清晰刺眼。“指甲缝里的物质呢?”

“土壤、植物残屑、少量织物纤维,还有……”老法医顿了一下,“少量皮屑组织和血迹,不属于死者本人。已送检。”

“戒指,”赵峰的声音发紧,“是怎么到他指甲缝里的?强行撸下来时挣扎刮蹭到的?”

技术队负责人接口:“戒指尺寸与死者指根尺寸匹配,正常情况下不会轻易脱落。从手指腐败肿胀程度和戒指卡顿的位置看,更可能是死后被人用力褪下,过程中戒指边缘刮蹭了指甲缝深处的软组织,甚至可能勾住了指甲根部,导致少量凶手的皮屑或血迹被戒指带进了指甲缝。死者当时肌肉可能尚未完全僵硬,有过轻微移动,或者……只是尸体腐败过程中的自然现象,被报案人误认为‘动’。”他看了一眼赵峰,“当然,这只是初步推测。”

会议室一片死寂。这意味着,凶手在杀人后,冷静地处理了戒指,而这个动作,意外留下了关键证据。但这证据,指向的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瞥向坐在角落的苏晚。

她换上了便服,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但那种崩溃的震颤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石头般的静止。她直挺挺地坐着,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她拒绝离开,坚持参与案情分析会。局领导拗不过她,也或许,存着别的考量。

赵峰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开口:“苏…苏晚同志,按照规定……”

“我申请回避现场勘察和物证直接检测,但情报分析我可以参与。”苏晚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像机器的合成音,“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周启明的社会关系、工作往来和潜在矛盾。我会客观。”

赵峰沉默了。于公于私,她的话都有道理,但这情形太过诡异。丈夫惨死,妻子坐在案情分析会上,而最致命的物证,似乎正隐隐指向她自己。

“那么,”赵峰转向众人,“排查方向。第一,周启明最后出现的区域监控,虽然公园内部覆盖少,但所有出入口、周边道路,全部过一遍。第二,他的通讯记录、银行流水、项目往来,深挖!第三,社会关系,同事、朋友、客户,尤其是近期有矛盾、经济纠纷的。第四,”他顿了顿,“苏主任,你需要提供一份详细的时间线,尤其是周启明失踪前后,你的行踪证明。”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其艰难,但这是必要程序。

苏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明白。失踪前七十二小时,我在市局技术中心值班,有监控和同事为证。他失踪当晚,我在父母家,之后返回自己家中,小区监控可以证实。相关时间点和证人名单,我会书面提交。”

她的对答如流,反而让气氛更加凝滞。

“那枚戒指……”赵峰沉吟着,“苏主任,你最后一次见到周启明戴着它,是什么时候?”

苏晚的目光终于聚焦了一瞬,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检索冰冷的记忆数据:“失踪前一天早上,他离开家时还戴着。他从不离身。”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又擦过自己的无名指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