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路径在脑中自动生成,是最优解,避开所有可能的监控节点和流浪者的栖息地。她移动得依旧很快,脚步放得极轻,但某种东西已经变了质。周围的黑暗似乎更加粘稠,那些遥远滴水声和管道摩擦声不再是单纯的环境噪音,它们被纳米机器人捕捉、放大,变成细碎而持续的折磨,敲打着她过度绷紧的神经。
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它们……不够。太微弱,太分散,无法填补卡伊恩死后留下的那片巨大、嘶吼的空洞。那空洞在她胸腔里回荡,冷得让她想蜷缩起来。
安全屋的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一切隔绝。绝对的寂静降临,反而成为一种压迫。她剥离沾染了地下气息的外套,机械地走向清洁间。热水冲刷而下,烫得皮肤发红,蒸汽弥漫。水珠砸在脸上的触感被放大成无数细小的撞击,每一滴都带来细微的刺痛,以及更细微的、幽灵般一闪而过的战栗。
她闭上眼,水流中却浮现出卡伊恩那张凝固的脸,扭曲的,极致恐惧的,然后是之前无数张脸,重叠,融化,最后变成一片模糊的、只有痛苦无声尖叫的背景。而在这背景之上,是每一次纳米反馈洪流席卷而来时,那无法言喻的、几乎将她撕裂的狂潮。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热水也无法驱散那从内部透出的寒冷。她抬手,关掉了水。
寂静再次涌上。
站在雾气朦胧的镜前,她看着里面那个模糊的女人轮廓。目光落下,停在左臂。旧伤之下,皮肤因为热水的冲刷微微发红。那里,以及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饥饿地嘶鸣,一种生理性的、蛮横的渴求,强烈过她经历过的一切——包括家族地狱般的训练。
这不是偏差。
这是成瘾。
这个词如同冰锥,刺穿所有自欺欺人的屏障。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缓缓滑坐下去。水珠从发梢滴落,在寂静中发出惊人的响声。
登顶。家族的荣耀。杀手的王座。它们曾是她呼吸的空气,存在的全部意义。如今在这赤裸的、狰狞的渴求面前,褪色成一张单薄的纸,一戳就破。
下一次任务通知在七小时后抵达视网膜界面。一个标准清理,目标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地点在一处拥挤的空中餐厅露台,要求制造意外跌落假象。
太简单了。太……乏味。预期的反馈会微弱得可怜,甚至可能无法触及那越来越高的阈值。
但她必须去。
餐厅露台音乐悠扬,衣着光鲜的男女低声谈笑,玻璃幕墙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