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夜的雪，是冷的。
现在的雪，是空的。
我知道我要去哪。
嵩山。
少林。
达摩。
有人说他西域来。
有人说他已百岁。
有人说他面壁九年，没说过一句话。
可我就信一句——
他懂“安心”。
我不信佛像。
不信香火。
不信那些敲钟念经的人。
我只信一个事实：
他不说话，却有人千里来拜。
我走。仆人追出来。
“神光先生！您疯了？雪这么大！您去那荒山做什么？”
我没回头。
“找心。”
“心在胸里！您带把伞啊！”
我没带伞。
也没带经。
我带了一把刀。
不是防身。
是准备——
若心不安，便斩身。
第二章 断臂求法
山路难走。
雪埋脚踝。
我走了一天。
两天。
第三天，我看见那洞。
石壁如铁。
一人背对洞口。
静坐。
不动。
是达摩。
我跪下。
雪在头上积。
风割脸。
我不动。
我想，他总会回头。
他会问我。
他会说法。
他会救我。
七日。
七夜。
雪没膝。
我快冻死。
可我还在等。
等一句话。
等一个眼神。
等他告诉我——
心，怎么安？
他终于动了。
转身。
黑袍如夜。
眼神如冰。
“求什么？”
声音像从地底出来。
我抬头。
嘴唇裂了。
血混着雪水。
我说：“求大师，为我安心。”
他看着我。
一秒。
两秒。
然后说：
“将心来，与汝安。”
我愣住。
心？
我的心？
我在哪？
我伸手摸胸口。
心跳。
可那心跳……是我吗？
我日夜惊醒的，是我吗？
我讲经时得意的，是我吗？
我撕书时发疯的，是我吗？
哪一个，是“我”？
哪一个，是“心”？
我答不出。
我跪着。
冷。
饿。
痛。
可最痛的，是答不出。
我拔出刀。
寒光一闪。
右臂落地。
血喷出来。
洒在雪上。
一片鲜红。
像开了一朵花。
我举着断臂，抬头。
声音嘶哑：
“大师，此心可安否？”
他看着我。
没有惊。
没有怒。
没有赞。
他只说：
“你还有执。”
“执‘我’。”
“执‘求’。”
“执‘法’。”
“你断一臂。”
“心，仍乱。”
我瘫在雪里。
血流。
意识模糊。
最后听见他说：
“抬进去。”
“救他。”
我没死。
可比死还痛。
梦里，我追一个影子。
我在喊：“你是谁？”
影子回头。
是我。
可我又追。
越追越远。
我醒时。
他在床边。
“你舍一臂。”
“所求何物？”
我闭眼。
“求无上菩提。”
“求解脱生死。”
他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