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裤兜摸出个塑料袋,里面裹着半枚带泥的鞋印,泥渍还没干,边缘能看清细密的防滑纹路,“这是她的吧?37码,跟她前儿在我这儿补胎时穿的白鞋一个样。”
姚玥接过鞋印,指尖突然发麻。
那团湿泥里混着几根细发,黑中带点棕黄——苏晓染过的挑染。
她突然想起苏晓昨天发的10秒语音,当时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小玥,我刚才在井边……听见铃铛响了……‘叮’一声……像有人在水里摇……”
“那铃铛声……”姚玥的声音发颤。
老张头的手猛地顿住,握着扳手的指节泛白,指缝里渗出淡红的血——刚才捡扳手时被划到了。
“苏晓是跟我念叨过。”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什么听见。
“她奶奶还在的时候跟我说过,那井里的铃铛是给‘过路客’引路的,要是听见了,千万别应声,一应声……就被缠上了。”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是陈默发来的消息:“苏晓的现场有新发现,井边没有打斗痕迹,但泥里挖着半枚带血的铜铃铛碎片,边缘很新,像是刚被人捏碎的。”
陈默是姚玥的警校学长,现在在刑侦队做技术分析。
姚玥盯着那行字,手里的鞋印突然变得滚烫,仿佛那湿泥里渗的不是水,是血。
她抬头看向老井的方向,黑暗中,井口像只睁着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
2.
陈默的勘查车停在胡同口那棵老槐树下时,雨丝正斜斜地织着。
他穿件藏蓝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帽檐压得很低,走到井边时,手里的黑伞微微倾向右侧——姚玥站在那边,肩膀还在发颤。
“姚玥。”他开口时,呼出的气在冷雨里凝成白雾,“苏晓的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
姚玥的心跳漏了一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怎么样?”
“法医说是溺亡,肺叶里全是黑泥。”
陈默蹲下身,手指在井沿的青苔上轻轻碰了下,指尖沾了层滑腻的黏液,“但技术队测了水深,只有53厘米。”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点水,淹不死人。”
“哐当”一声,老张头手里的扳手又掉了。
姚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井口——水面泛着圈涟漪,像有鱼刚游过,涟漪散开后,水面映出她模糊的脸,而在她右肩后方,竟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长发垂在胸前,腕间银镯在水光里闪着冷光。
“苏晓?”姚玥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胡同。
青石板路在雨里泛着油光,延伸向黑暗,像条没有尽头的舌头,“她就站在那儿……穿白裙子……”
陈默皱眉,打开强光手电扫过她身后:“没人。”
他的手电光在灰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你看错了?”
“没有……”
姚玥盯着井里的倒影,后颈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井里的人……脸和我一样,但她的手腕内侧,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像朵六瓣花。”
陈默的手电光突然转向井沿内侧,光柱在粗糙的石面上移动,突然顿住。
井沿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用指甲抠出来的,又像某种古老的符咒。符号中央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凹痕,边缘光滑,形状正好吻合陈默证物袋里的铜铃铛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