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混杂着车窗外模糊的城市喧嚣。很平常的行车录音。我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等待那点人声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
几分钟平稳行驶后,声音出现了变化。
先是导航被突兀地手动关闭了,按键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裴雪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在她对我说话时听过的、刻意压低的柔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开慢点,这边……这边没什么人……”
不是对着导航说的。车里还有别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低沉,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像羽毛搔刮过耳膜:“怕了?当年在学校后山,胆子可比现在大多了。”那声音很陌生,却又隐隐透着点说不清的熟悉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亲昵。
后山?我的心猛地一沉。
“别胡说……”裴雪的声音更低了,尾音拖得有点长,像带着小钩子,“……都多久的事了。”
“多久?”男人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裴雪,你身上这件新裙子……很衬你。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穿校服的样子,又纯……”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后面几个字含混不清,却带着一种露骨的狎昵,“……又欠收拾。”
“沈聿白!”裴雪像是被烫了一下,急促地低呼了一声他的名字,带着点薄怒,更多的却是一种欲拒还迎的羞赧。沈聿白!这个名字像一道裹挟着冰碴的闪电,瞬间劈开我记忆的迷雾。
沈聿白。裴雪高中时那个轰动全校的初恋。医学院的天才,后来听说出国深造了。他竟然回来了?
没等我理清思绪,录音里的空气陡然变得粘稠而暧昧。
粗重的喘息毫无征兆地撞入耳膜!属于男人的,急促而灼热。紧接着是裴雪骤然拔高的、破碎的抽气声,短促得不成调子:“……嗯…别…还在开车……”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像被狂风撕扯的风筝线。
“开稳着呢……”沈聿白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炭火,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和浓得化不开的欲念,“……专心点,雪儿……看着我……”
“……唔…阿白……”
“想死我了……”沈聿白的声音喘息着,混在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里,像最恶毒的诅咒,“……这十年……妈的……没一天不想……”
“啪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小东西被慌乱中碰掉在车内地毯上。
每一次纠缠,都通过高保真的车载麦克风,无比清晰地、残忍地灌入我的耳中。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一下下,狠狠地扎进我的太阳穴,穿透颅骨,直抵大脑深处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我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还在无声跳动着时间刻度的音频波纹。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只剩下那令人血液逆流的喘息和呜咽,尖锐地轰鸣着,几乎要撕裂我的耳膜。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我死死咬住牙关,尝到了铁锈的咸腥。胃里翻江倒海,痉挛着抽搐。
手指僵硬得如同冻僵的枯枝,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摸索着,终于碰到了鼠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下了停止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