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办事滴水不漏。一份伪造的、指向“铂悦府”顶层复式业主身份的意向投资文件，足以让我以“潜在业主咨询社区配套医疗资源”的名义，轻松预约到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沈聿白的“咨询时间”。当然，预约用的名字是假的。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抬手，指节在光滑的门板上敲出两声清脆的“叩叩”。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带着职业性的温和。
推门而入。
沈聿白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病历。晨曦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进来，给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他穿着合体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专注而锐利。桌面一尘不染，摆放着几本厚重的医学典籍和一个精致的人脑解剖模型。一切都透着精英的秩序感和掌控力。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被完美的职业笑容取代：“您好，我是沈聿白。请问您是……赵先生？”他看了眼预约单上的假名，站起身，绕过桌子，向我伸出手。姿态从容，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和亲和力。
“是我。”我伸出手，与他短暂交握。他的手掌干燥、有力，指腹带着长期握持精密器械留下的薄茧。这双手，几个小时前还肆意地抚摸过裴雪的身体。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窜过脊背，又被我强行压下。脸上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点疏离的商务式微笑：“打扰沈医生了。”
“哪里，赵先生客气了。请坐。”他引我到旁边的会客沙发坐下，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对面，姿态放松而不失专业，“关于铂悦府的医疗配套，您有什么具体想了解的？中心医院作为本市顶尖的综合医院，我们的神经外科在国际上也有一定声誉，应对高端社区的紧急医疗需求，无论是技术还是响应速度，都绝对有保障。”他侃侃而谈，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
我听着，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张英俊的脸，扫过他侃侃而谈时微微滚动的喉结，扫过他白大褂下线条流畅的手臂。这张脸，这副姿态，这副皮囊，昨晚在裴雪面前，又是怎样一副急不可耐的嘴脸？
“沈医生的履历令人印象深刻，”我适时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许，“海归博士，师从名家，年纪轻轻就担任副主任医师。中心医院能请到您，确实是社区的福气。”
沈聿白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镜片后的眼神透出被认可的愉悦：“您过奖了。只是尽医生的本分，希望能为患者提供最好的治疗。”他微微前倾身体，态度显得更热切了些，“赵先生如果确定投资铂悦府，我们医院也非常乐意为您这样的高端业主提供专属的VIP健康管理通道，包括优先预约、专家会诊……”
“沈医生这么年轻有为，感情生活想必也很稳定吧？”我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像是随口闲聊，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锁住他的眼睛，“听说医生工作都很忙，另一半能理解支持，很重要。”
沈聿白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滞了零点一秒。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变化，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他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随即，那完美的职业面具迅速重新覆盖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