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手,却完成了“抓取”。
嗡……
那丝碎片像是找到了归宿,倏地穿过虚空,没入楚兮的眉心,带来一阵细微的灼烫,旋即彻底融入。
而与此同时,楚婉的襁褓里,那狂躁的波动猛地一滞,像是被抽掉了最重要的基石,显出一种骤然虚弱的涣散。她似乎察觉到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永久地失去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攫住了她。
“哇——!”楚婉猛地爆发出尖锐至极的啼哭,嘶哑,绝望,充满了某种败兽般的惊惶。
乳母和丫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凄厉哭声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二小姐哭得人心慌意乱,全无半分喜气,反倒像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下意识都离她那摇篮更远了些。
聒噪。
楚兮听着那绝望的背景音,感受着灵魄深处那一点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连接——她捏住了楚婉的一丝命魂本源。
倦意再也抵挡不住。
她在那象征着嫡长尊荣的柔软襁褓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笑意,沉沉睡去。
意识沉入黑甜的前一瞬,一个轻飘飘的念头掠过。
好姐姐,别急。
这辈子,才刚刚开始呢。
垫脚石?当然得换你来当。
楚兮这一觉睡得极沉,却也极不安稳。
破碎的前世光影与胎中那血腥逼仄的触感交织成网,勒得她魂魄生疼。万蛊噬身的剧痛、楚婉那张娇美面皮下扭曲的得意、父母冷漠的背影、下人窃窃的鄙夷……最后定格在她被踹落那一刻,楚婉灵体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贪婪恶念。
恨意是淬了冰的毒针,一根根钉入骨髓。
她猛地“惊醒”。
不是噩梦的惊悸,而是一种冰冷的、彻底清醒的认知。婴孩的躯壳困不住她历经生死淬炼过的魂灵。
眼前依旧模糊,只能分辨光暗和晃动的影子。嗅觉和听觉便格外敏锐。浓郁甜腻的安神香也压不住残留的血腥气,乳母身上温软的奶香,绸缎细腻的纹理触感,还有远处……另一个摇篮里传来的、压抑着的、极细微的啜泣声。
不是婴儿无助的啼哭,那声音里裹着太多东西:滔天的愤怒、计划被打乱的狂躁、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虚弱和恐慌。
楚婉。
她也醒了。正消化着自己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现实。
楚兮无声地咧了咧嘴。可惜,没牙。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软绵绵的,使不上力。这具身体太弱小,太脆弱。但足够了。至少,比前世那个被一脚踹掉半条命、先天不足的病秧子身体,好上太多。
嫡长女。
这三个字在舌尖无声滚过,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滚烫的权力。
这是楚婉处心积虑想要夺去的身份,如今,阴差阳错,成了她的囊中物。也是她复仇的第一步,最名正言顺的一步。
帐幔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交谈。
“夫人醒了,问起两位小姐呢……”是一个年轻丫鬟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