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怕得整夜蒙着被子，跟爸妈说 “有阿姨在床边哭”，却被当成溺水后的胡话。后来他学会了装看不见，学会了和那些影子保持距离，直到四年前，他在网上看到有人招聘 “凶宅试睡员”，才发现自己的 “异常”，竟是能吃饭的手艺。
大多数房子都很 “干净”。人死后若没有执念，魂魄会像雾一样散掉，只有那些带着滔天怨念走的，才会被困在生前的地方。陈砚的工作，就是找出这些藏着怨念的房子，再用隐晦的话提醒房主：“这里气场不太顺”“要不重新刷遍墙？”—— 他从不说破 “有鬼”，没人会信，也没人愿意信。
可这次，当陈砚跟着顾晏走进 1602 室时，他心里的那根弦，突然绷紧了。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类似烧焦塑料的味道，混在新换的空气净化器的柠檬香里，飘进鼻腔。房子比他想象中亮，客厅的落地窗外是整片镜湖，雾已经散了些，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浅灰色的地板上，把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长。
“您随便看，” 顾晏局促地搓着手，指节泛白，“爆炸后我全重新装了，家具也换了大半，就剩…… 就剩些小东西没动。”
陈砚的目光扫过客厅的白墙 —— 墙面上有一块颜色略深的区域，被一幅巨大的黑白山水画画遮住，画框边缘的钉子很新，像是刚挂上去不久。他没说话，径直走向主卧，房主最在意的，永远是睡卧的安全。
主卧很简洁，浅木色的衣柜，黑色的皮质床架，床头柜上放着个空相框，边缘还留着淡淡的印子，像是之前摆过照片。陈砚伸手摸了摸衣柜门，指尖传来正常的木质温度，没有怨灵常带的那种刺骨的冷。他掀开窗帘，湖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涌进来，吹得窗帘轻轻晃，却没吹散那股若有若无的焦味。
“这边是儿童房，” 顾晏的声音在门口发颤，“念念以前住这儿，我没舍得改…… 玩具都收起来了。”
陈砚走进儿童房时，脚步顿了半秒。墙面是淡蓝色的，墙角放着个空的乐高收纳盒，靠窗的书桌前，摆着一把小小的粉色椅子，椅背上还搭着条洗得发白的小毯子。最显眼的是天花板上的吸顶灯，造型是月亮和星星，灯座边缘有一圈黑色的痕迹，像是被火燎过。
“电路全换了，灯也是新的，” 顾晏连忙解释，“安装师傅不小心蹭到的，不影响用。”
陈砚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书桌的桌面。就在指尖碰到木头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寒意突然缠上来，像是有个小小的身子，正贴着他的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淡蓝色的墙，和紧闭的衣柜门，什么都没有。
“陈先生？” 顾晏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陈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桌面有点晃，得调调。房子整体没大问题，明天我带行李过来。”
顾晏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太谢谢您了！楼下就有超市，缺什么您随时说，我让助理送过来。”
陈砚点点头，转身走出儿童房。关门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衣柜门动了一下 —— 一条粉色的衣角，从门缝里露出来，又飞快缩了回去。
他没回头。
第二天一早，雾州又起了雾。陈砚拖着银色的行李箱，站在壹号院北门，顾晏已经派助理等在那儿了。“顾总今天要开会，让我先带您上去，” 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说话很客气，“钥匙给您，有问题您随时联系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