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进门那天，办得不算张扬，
却也足够让京城的勋贵们都知道，镇蛮侯府的规矩破了。
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嫁衣，
头上盖着红盖头，由两个丫鬟扶着，从侧门进府。
我站在角楼上，看着那顶小小的花轿落在地上，心里像塞进一团棉花。
祖母说过，她当年嫁进来时，祖父嫌侧门不够气派，
硬生生拆掉半堵墙，开一个新门，说 “我的夫人，就得从正门进”。
“小姐，风大，咱们回去吧。”
贴身丫鬟春桃给我披上披风。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静园的方向。
那里静悄悄的，连个看热闹的下人都没有，
只有院门口的两株玉兰，在风中落下一地花瓣。
红菱进门后的第二天，按规矩该去给祖母敬茶。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带着两个陪嫁丫鬟，
拎着一个食盒，笑眯眯地往静园走。
刚到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洪嬷嬷拦下来。
洪嬷嬷是祖母的陪嫁，
跟着她从定北侯府过来，
当年在战场上还救过祖母的命。
她叉着腰，冷冷地看着红菱：
“老夫人说，不认识什么红菱姑娘，让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红菱的脸瞬间一白，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下来：
“嬷嬷，我只是想给老夫人敬杯茶，表表我的心意……”
“心意？”
洪嬷嬷嗤笑一声，
“抢别人丈夫的心意？我们老夫人消受不起。”
两人的争执引来不少下人围观，红菱哭得更凶，抽抽噎噎地说：
“我……我是奉侯爷的命来的……”
恰好祖父路过，见状眉头紧锁，对着洪嬷嬷怒道：
“你好大的胆子！敢拦着你主子的人？”
洪嬷嬷梗着脖子：
“我只认老夫人一个主子！”
“反了！反了！”
祖父气得发抖，指着洪嬷嬷，
“来人，把她拖下去，杖二十！”
“谁敢动我的人！”
静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祖母站在门内，脸色苍白，手里握着一根马鞭。
那是她当年在战场上用过的银柄马鞭，
“有本事，你先打死我！”
祖父的气焰瞬间矮半截，看着祖母手里的马鞭，眼神复杂。
那马鞭上还留着一道深痕，是当年祖母为救他，挡下一箭时留下的。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中，真是九死一生。祖母救过他九次。
“云舒，你非要这样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祖母没说话，只是举起马鞭，
“啪”地一声抽在旁边的柱子上，木屑纷飞：
“谁要是敢动我的人，就先问问我这鞭子答不答应！”
红菱吓得躲到祖父身后，瑟瑟发抖。
祖父叹口气，拉着她就走：
“我们走，不跟她一般见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祖母的肩膀微微垮下来，
洪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她：
“小姐，您消消气，仔细身子。”
祖母摇摇头，看向我站的角楼方向，似乎知道我在那里。
她勾一下手，示意我过去。
我快步下楼，走进静园。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株芭蕉在风中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