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肩膀颤了一下，他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陈雅这才看清他的眼睛，红得像熬了三个通宵，眼下挂着青黑的眼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从怀里掏出个东西，轻轻放在棺材上。
是块玉佩，成色普通的和田玉，雕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陈雅的呼吸骤然停住 —— 那是她 10 岁生日时，娘用攒了半年的鸡蛋钱买的，后来被她弄丢了，陈默当时还为这事跟她打了一架......
"装模作样！" 王婆子又开骂了，这次她捡了块泥巴，狠狠朝陈默后背砸去，"拿着你娘的血汗钱买玉佩，现在来演戏给谁看！"
泥巴擦着陈默的肩膀飞过去，落在红木箱上，留下个黄印子。陈默没回头，只是慢慢站起身，提起箱子转身就走。那个西装男跟在他身后，撑开的伞大部分都遮着箱子，自己半边肩膀全湿了。
"站住！" 陈雅突然站起来，孝服下摆扫过满地香灰，"你把话说清楚！这五年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他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雅雅，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就钻进了那辆帕萨特，车子溅起片泥水，糊了陈雅满脸。她抹了把脸，摸到一手冰凉的泥，还有点温热的东西 —— 是眼泪，她自己的。
2 棺材里的秘密
雨小些的时候，陈雅被邻居扶进屋里。堂屋正中摆着张旧木桌，上面放着娘的黑白照片，相框边缘裂了道缝，是去年娘咳得厉害时不小心摔的。照片里的娘梳着齐耳短发，穿件碎花衬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是 2010 年拍的，陈默刚考上公务员那年。
"雅雅，喝口姜汤。" 邻居张婶把碗递过来，碗边还带着豁口，"别跟那白眼狼置气，你娘在天有灵，知道你尽心了。"
陈雅接过碗，姜汤辣得她嗓子疼。她看着桌上的照片，突然想起件事 —— 娘的枕头底下，好像藏着个铁盒子。
她冲进里屋，掀开那床打了七八个补丁的蓝布被子。枕头果然是空的，底下压着道浅浅的印子。陈雅的心猛地沉下去，娘的存折、身份证、还有那张被老鼠咬了角的 "陈默优秀干部" 奖状，全在那个铁盒子里！
"娘的盒子呢？" 她抓住张婶的胳膊，指节发白。
张婶愣了愣，眼神躲闪："就... 就是陈默刚才放棺材上的那个玉佩，旁边... 旁边好像有个铁盒子......"
陈雅疯了似的冲出屋，扑到棺材边。玉佩还在，可铁盒子不见了！她跪在泥地里翻找，手指被碎玻璃划破，血珠滴在泥水里，晕开小小的红圈。
"别找了。" 身后传来西装男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手里拿着个铁盒子，正是娘那个带铜锁的旧盒子。"陈书记让我交给你。"
陈雅抢过盒子，手指抖得打不开锁。西装男递来把钥匙，是娘缝在枕套里的那把。盒子打开的瞬间，她的呼吸停了 —— 里面没有存折，没有身份证，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信，还有个泛黄的账本。
最上面那封信的信封上，是娘歪歪扭扭的字迹："给默默，等我死了再看。"
陈雅拆开信，信纸薄得像蝉翼，娘的字迹被眼泪洇开了好几处：
默默吾儿：
见字如面。你走的那年冬天，我去后山砍柴火，看见你藏在树洞里的馒头，硬得能硌掉牙，可我知道那是你省下的早饭。娘不怪你不回家，娘知道你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