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小手突然攥紧了。李秀莲蹲下身，给他理了理衣领："默默是娘的好儿子，不是野种。" 她从兜里掏出个煮鸡蛋，塞进陈默手里，"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娘等你放学。"
那天下午，陈默放学回来，书包里多了个皱巴巴的鸡蛋。"娘，你吃。" 他把鸡蛋往李秀莲嘴里塞，小脸上沾着泥，眼睛亮得像星星。
李秀莲的眼泪又下来了。她知道，这孩子在学校肯定没吃午饭。
5 2005 年村口老槐树下的决裂
（一）带血的录取通知书
2005 年夏天，青溪村的老槐树开花了，白花花的花瓣落了满地，像下了场雪。陈默蹲在树下，手里攥着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 那是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鲜红的封皮上印着烫金的校徽，可他看着却像块烙铁。
"哥！你考上了！" 雅雅举着个刚从河里摸的西瓜跑过来，绿皮上还沾着泥，"娘知道了肯定高兴！"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通知书往怀里塞。雅雅这才看见他的脸，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嘴角还有道血口子 —— 刚才在村支书家，王婆子又来嚼舌根，说 "野种考上大学也是白眼狼"，陈默没忍住，跟她吵了起来，推搡间被王婆子推倒在地，磕破了嘴。
"哥，你流血了！" 雅雅掏出块手帕，要给他擦嘴角。
"不用。" 陈默躲开了，声音哑得厉害，"雅雅，你先回家，别告诉娘我跟人吵架了。"
雅雅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不敢说话了。她知道哥心里苦。自从上了高中，哥就很少笑了，每次从镇上回来，书包里都装着皱巴巴的馒头，说是 "学校食堂发的"，可雅雅偷偷看过，他的饭盒总是空的。
那天晚上，李秀莲做了鸡蛋面，卧了两个荷包蛋，全推到陈默碗里。"默默，多吃点，明天去镇上买新衣服，开学要穿得体面些。" 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可雅雅看见娘的手在抖 —— 昨天她去给娘送药，听见娘在屋里哭，说 "默默的学费还差 3000 块"。
陈默的筷子停在半空。他看着碗里的荷包蛋，黄澄澄的，像娘的眼睛。"娘，我不想上大学了。" 他突然说，声音很低，"我去城里打工，挣钱给你治病，供雅雅读书。"
"啪！" 李秀莲的筷子掉在地上，碎成两截。她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通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默低下头，眼泪砸在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娘，我知道家里难......"
"难？" 李秀莲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娘卖血都供你上了高中，现在你说不上了？陈默，你看着我！" 她抓住陈默的肩膀，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你是娘的希望！你必须上大学！必须离开这个村子！"
那天夜里，陈默听见娘在院子里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他悄悄爬起来，看见娘蹲在灶台边，正用针挑手上的血泡 —— 白天去镇上卖血，护士说她贫血，不能再抽了，可她还是求着人家抽了 200cc，换了 300 块钱。
陈默的心疼得像被刀剜。他走到娘身后，轻轻喊了声："娘。"
李秀莲吓了一跳，手里的针掉在地上。她慌忙把胳膊藏在身后，可陈默还是看见了，她的胳膊上布满了针眼，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块被虫子蛀过的木头。
"娘......" 陈默的声音哽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