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伸手就去拎梯子的扶手。我又往前凑了半步，放低声音强调：「不好意思啊，我确实是先来的……」话还没说完，他终于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什么也没说，抓着梯子就往外走，胳膊肘擦过我肩膀时，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梯子被他「哐当」一声拖出门外，杂物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刚才还僵在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垮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股又酸又涩的委屈感直往上涌，眼眶莫名地有点发烫。
我只能空着手回到老师傅身边，低着头没敢说话。他倒没半分责怪，只是拍了拍我胳膊，叹了口气说：「在外面啊，那些道理规矩，多半只管得着你们这些老实人。」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你这孩子太实诚了，外面的人可不都讲情理，该厉害的时候得厉害点，不然谁都敢欺负到头上。」
见我愣在那儿，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指了指外面：「去吧，再去跟那抢梯子的说说，就说是老张头我要的梯子，他不敢不给。」
我刚要动身，同学在旁边赶紧搭话：「我跟你一起去！」我心里明镜似的，他哪是想陪我，不过是想趁机躲开手里的活。老师傅显然也看穿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你留下吧，帮我把这堆零件分分好。」同学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我则攥了攥手心，转身再次走向杂物间的方向。
往拿梯子的人那边走，再次路过大门口时，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涌了过来。我本想绕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眼角余光瞥见大门侧边靠着的，不正是那架梯子？有人正站在上面，手里拿着胶带和标语牌，看样子在贴通知。
吵闹声就是从大门外传来的，几个穿工装的人和保安正围着争执，具体在吵什么听不真切。我没心思细究，走到梯子旁停下，抬头等上面的人贴完。等他俯身调整标语角度时，我才轻声开口，尽量让语气客气些：「师傅，等您用完这梯子，能不能先给我？是老张头那边要急用。」
他低头扫了我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随口应了句：「这张贴完就给你，等着吧。」我点点头没再说话，站在底下看着他用胶带把标语边角一点点粘牢，耳边的吵闹声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心里刚松快了点，我转头想看看大门口到底在吵什么。没等看清，一个女人突然疯了似的从旁边冲过来，正撞在梯子腿上！「哐当」一声巨响，梯子猛地往侧边歪倒，上面的人惊呼着失去平衡，整个人直直摔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撞在我身上。
我被这股力道带着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掌心在粗糙的地面上擦过，火辣辣地疼。等缓过神撑起身子，才发现手掌心已经磨破了皮，渗出血珠，手腕也一阵钝痛，抬起来一看，赫然一片乌青。
再看摔在旁边的人，大概是撞在我身上卸去了大半冲力，只是胳膊肘擦破了点皮，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周围的吵闹声瞬间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了过来，我坐在地上，只觉得手掌和手腕的疼混在一起，心里又惊又乱。
